直到跟着陆燊落座, 许婳才勉强压制住心中翻涌起伏的情绪。
  陆燊似乎察觉到什么，微微侧过脸看了她一眼，见到她似乎很关注对方, 他轻咳一声：“杨先生, 久仰了。”
  他口中的杨先生全名杨元琨，是他父亲陆鸣牵的线, 长居北都，此次是特意来和他谈点“小生意”的。
  陆燊做生意向来谨慎，发展任何一笔新业务前，他都会再三斟酌，即便是从他父亲那里来的人, 也一样。
  “陆爷真是胆大心细啊。”杨元琨笑着夸道。
  “干我们这行，不仔细点, 哪天脑袋掉了都不知道呢。”
  许婳默默地坐在一旁, 扮演着一个称职的花瓶, 没留意到杨元琨的眼神好几次落在她身上打转。
  戏台上咿咿呀呀地落幕了, 房间里谈笑之间又决定了一批批白花花的银子们去向何处。
  许婳看着陆燊和杨元琨握手道别，两人似乎都很满意。
  是了，这第一笔试水的生意, 会很成功, 也带来了接下去第二次、第三次的合作，陆燊更是因此愈发信任这个合作伙伴，直到最后那一次，狠狠地栽了跟头……
  杨元琨此人, 行事诡秘，十足小心谨慎，从不留下痕迹，最后要不是他自己主动揭露事实，根本没人能知道他居然是岛国间谍。
  该怎么样，把这合作扼杀在摇篮里呢。
  在回去的车上，许婳心里有事，越发沉默了，陆燊却显得有些焦躁。
  最终，他半路下车，让司机先送许婳回家去了。
  许婳冲他挥挥手，看着他大步流星地消失在商业街入口。
  时间还不算晚，许婳干脆回家换了衣服，又去学校了。
  蒋慧君十分惊喜：“太好了，还以为你要缺席今天的彩排呢。”
  “家里的事处理好了，我就来了。”许婳解释了一下。
  傍晚，第一次彩排，不出意料地有些乱糟糟的。每个人几乎都有意见，你一言我一语，排练厅热闹得不行。
  最后，还是社长一句：“已经联系好外校的男同学，下一次就要来配合彩排了。” 才让现场恢复秩序。
  作为候补，许婳十分尽职尽责地坐在场边，一边观摩着台上的演出，一边在剧本上记笔记。
  这么一来，回家就有些晚了。
  许婳进门的时候，韩妈冲她使眼色，做了个“书房”的口型，她点点头，轻手轻脚地上了楼去换衣服。
  书房。
  陆燊听着手下人的汇报，有些心不在焉。
  刚才杨元琨那家伙，似乎对许婳有点兴趣。这个认知，让陆燊很不爽。
  “陆爷，属下那就按往日的规矩办了？”
  陆燊却突然开口：“先拖他几日，等我吩咐。”
  “是！”
  陆燊离开书房，恰好就看到许婳一身蕾丝小洋装拿着书出来。
  “还知道回来？”陆燊靠在门边，看到她被吓了一跳的样子，像只小兔子一般。
  许婳被抓包，心虚无比，只得小步挪到他身边：“我看还有时间，就去了趟学校……”
  本以为陆燊又要不高兴，结果他却只说了一句：“别傻乎乎给人做嫁衣。”
  晚餐相安无事地度过了，然后，陆燊待在客厅打电话，许婳则去了小书房。
  她伏案读书，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许婳动了动肩膀，但没有回头，直到一片阴影挡住了她的光线。
  许婳抬起头，下一秒就“噗嗤”笑出了声。
  陆燊一身墨蓝色睡衣睡裤，坐在她书桌的边沿，这还没什么，主要是他鼻梁上不知何时架上了一副金丝眼镜，本应该很斯文的打扮，配上他风流多情的桃花眼，就显得有些……斯文败类……
  扶了扶镜框，陆燊微微眯起眼，“许同学，对先生有什么意见？”
  许婳忍着笑，伸出纤细的食指，勾住他镜框的边缘动了动——果然只是个框而已。
  “啧，别闹。”陆燊一把握住她的手，“许同学，先生我可是百忙之中抽空来给你辅导，要珍惜，懂吗？”
  许婳鼓起嘴，“不敢劳动陆先生，我还是自己看看就算了，反正我也不过是个候补罢了。”
  说完，她又埋头于自己的书中，一副不想再搭理陆燊的样子。
  陆燊挑眉，站到她背后，也不说话。
  许婳还以为他自己没意思了就会离开，没成想，过了没几分钟，他突然伸手指了指她的笔记本，“这句，不是这么理解的。”
  陆燊优美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缓缓将原诗念了一遍。
  被他呼出的热气弄得脖子有些痒痒的，许婳往旁边缩了缩。
  陆燊用力吸了一口她身上的香气，吻吻她的耳朵，“这句诗的意思是，你就像黑夜，拥有寂静与群星。”
  许婳动了动身子，没说话。
  陆燊再接再厉道：“你的沉默就是星星的沉默，遥远而明亮。”
  许婳终于抬起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
  陆燊就这么看着她，慢慢地念完了一整首诗，眉眼间如此专注，以至于许婳有些恍惚，仿佛她和陆燊就是倾心相许的普通恋人，而不是金主和姨太太的关系。
  有些狼狈地转过头，许婳故意玩笑般说道：“要是学校里的先生都像陆爷这般，怕是教室天天都要被挤满了。”
  陆燊不满她将视线转移，干脆坐到她对面，一口气将她整个人抱起来坐在他腿上。
  “陆爷！”许婳惊呼一声。
  “看着我。”陆燊命令她，“怎么，想让我去当教书匠？你不怕我被其他小姑娘抢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