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再见仲满, 我本有意将此事讲明与他探讨, 可又怕他因潭哥哥而心存不快, 便只说与楚娘子见了面,闲聊了几句。仲满先是发了一惊, 脸色也变了, 这却出乎了我的意料。
  “我知道她从前喜欢过你, 但你拒绝了她,我便不会再因此事介怀, 况她已经嫁人, 就更不相干了。满郎, 你倒别多想。”我思来想去, 觉得他是在为那段旧事感到愧疚。
  “玉羊,你在宫中会时常与她相见吗?”他缓过神来, 却又急急一问, 显得几分紧张。
  “那倒不会,她是庆王侧妃, 素日都住在兴宁坊的王府,不过偶尔入宫罢了。”我摇头道,心中不禁生了疑惑,反问他:“左右她是公然的长姐, 我虽与她不算相熟, 可行事总要尽礼。你如此问难道是怕她不忿,妒忌我吗?”我不甚多思,说着说着倒好笑起来。
  “玉羊。”他皱眉唤我, 抬手抚着我的脑袋,嗓音略带郑重,“终究是我的错,以前没能守住你,如今也不得时时相伴。”
  “怎么说到这上头来了?我何曾计较过?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多愁善感的一面呢?”我仍是笑着,觉得他一片赤子心肠。
  展眼已是二月,因父皇着意多留,我也有半月未曾出宫了。别的倒还平常,只是记着二月十七是仲满生辰,而去岁又留了个遗憾,便想给他庆贺一番,提前出宫准备。
  于是,寻了一日父皇清闲,我便去向他请求,却谁知他不肯,还反问起我理由来。这就为难了,以前都是不管我进出的,临时哪里想得到什么周全借口?
  “猫猫!我想那只猫猫了,就是小满,父皇从前见过的啊!”忖度了半晌,我才挤出这么一个能够成立的理由。
  “那只猫竟又到你身边了?怎么一直未见你说起。”父皇倒还记得,只是一问,又问出个破绽。
  “呃……这个嘛。”我强撑着表情,脑中在飞速想着如何圆谎,“当时情急,是没有顾得上带着小满,但我后来又想起来了啊,就去国子监门前转悠。谁知这小满竟是有灵性的,许是感觉到我来寻它了,便自己跳出来了!后来我便一直将它养在府上了。”
  父皇闻言轻声一笑,似信非信,转而却招来一个内侍,对他说道:“去,给她把那只猫接进宫来。”
  “啊?为什么不直接让我出宫呢?父皇怎么这样啊!”我大失所望,又不好反驳,心中屈得很。
  “我要是再不管管你,你还有个女孩子样吗?先前胡服的事竟都忘了?顽皮!”父皇伸出手点了点我,虽不算严肃,却也是一副要训教我的样子,复又说道:“我的长女永穆公主只比你年长两岁,不但行止端正,而且温顺贤良,我看可以让她教教你。”
  “不了不了,这个真的不用了!”我连连摆手,身子直往后挪,一时心中也不惦记出宫了,只想挨过眼下,“玉羊顽劣,就不麻烦公主千金贵体为我操心了!”
  父皇终是一笑置之,倒也没再说什么,而我出宫不成,却意外与小满团聚,真令我哭笑不得,竟不知算是什么机缘了。
  次日,霜黎见我不大高兴,也知我心事,便引着我往御花园去游散。我本无聊,只抱起小满就跟着去了,先不曾想什么,可一面走着,不免还是纠结起来。
  “也不知为什么忽然就要管教我了,我还是心烦!”
  “县主休恼,总能出去的。你想,公子的生辰是十七,不在旬假,本就是要推迟庆祝的,便再迟些也无妨,心意才最要紧。”
  “可是我呆不住!”
  “别想了,倒辜负这般景色。县主看那处……”
  霜黎自是句句劝解,见着什么花儿草儿的又刻意打岔,惹我去瞧,我心知肚明,不免也停了抱怨,支起精神。
  “小满啊,你这辈子能进宫,可算是见了大世面了!还不快叫唤两声,谢谢我们县主?”
  霜黎倒机灵,又对着我怀中的小满逗趣起来,而这小满竟听懂了似的,更添欢畅,“喵呜呜喵呜呜”,叫得像唱歌一般。
  “哈哈哈哈……只怕它是个猫精变的!”我这下完全来了兴致,抓住小满的前肢将它举高,一时开怀大笑。
  “这是哪来的猫啊?模样还挺乖巧的。”
  正闹着,忽见楚妃从前头假山处转出来。她穿得一身鲜红衣裙,头上戴的金步摇在日光的映照下直晃眼睛。
  “楚妃今日又进宫了。”念及上次相见的情景,我不由心下迟疑,却也摸不准,只轻施一礼,平常对待。
  她还礼,向我走近,未置一词倒先伸手抚了抚小满。
  “楚妃也喜欢猫吗?”我问道。
  “是啊,这东西软绒绒的,天冷时抱在怀里还能取暖呢!”她的目光不离小满,含着温情的笑意,仿佛当真喜欢,而抚着抚着索性直接将小满抱到了自己怀中。
  “嗯,不但能取暖,还可以当软枕,它脾气又好,也不会乱动,有时说话,它还能听得懂呢!”我见她只是一门心思爱猫,全无异样,也笑着与她谈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