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1 / 2)

22

突然, 镜子被人打破——

那人拽住她伸出来的手,揽住她继续下沉的身体……

沈蓦将她托出水面, 让她口鼻能够得以呼吸, 可怀里的人儿似乎已经停止了呼吸。

那一瞬,沈蓦面上闪过明显的慌乱,把她抱到岸上。

“若若……”沈蓦的声音微颤,情绪失控。

另一边察觉到动静的邵伯康朝这边赶来, 一边拨通了急救中心的电话。

沈蓦的失控只是一会儿,接着,他双手覆在她胸腔部位, 有节奏地挤压,然后一手托起她的下巴, 俯身覆上她的唇, 把口中的气渡给她。

她的唇很凉,沈蓦心底深处第一次涌出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

沈蓦的双瞳无一丝光亮, 是绝望的黑色。

沉沉的、压抑的, 令人胆战心惊。

心肺复苏做了不知道多久, 他只觉得时间像是突然变得很长很长,周边的一切都像慢放了数倍……

“咳咳……”

虚弱的咳嗽声瞬间让沈蓦眼底恢复几分清醒。

肖若睁开眼,便撞进一双漆黑幽深的瞳眸,怔住,微微启唇:“沈蓦?”

沈蓦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头埋在她颈间,掩去了眼底令人心惊的感情, 他嗓音低沉极了:“若若,你不能离开我。”

肖若任他抱着,脑子还有点懵,本能地应道:“嗯,我不离开。”

邵伯康挂了急救中心的电话,抬头的瞬间恰好看到沈蓦脸上的表情,顿时怔在原地。

小蓦、对小若……心中思绪千转,面上却没有流露异样,他和往常一样走过去,说道:“小若先回去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一下,别染上风寒了。”

沈蓦这才松开怀里的肖若,低头问道:“若若,能走吗?”

“嗯,没有磕伤。”肖若站起身扒拉着自己的湿发,回想起自己落水前的事,有点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落水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掉湖里了。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小若没事就好。”邵伯康缓缓开口,“幸好小蓦离得近,不然就危险了。”

“嗯。”肖若也知道如果不是沈蓦出现,自己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经这一下,邵伯康也没了钓鱼的心思,收拾鱼竿一起回去。

回到民宿,肖若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

出来的时候,沈蓦端了碗姜汤走过来:“若若,喝点姜汤去去寒。”

看着我那碗姜汤,肖若内心是拒绝的,但在那双眼睛下,还是接过了碗。

“若若,不能偷偷倒掉。”

捧着碗的肖若:“……”男主,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最后,当着沈蓦的面,肖若把碗里的姜汤喝完,这姜的浓度辣得她直吐舌头。

喝完姜汤出了一身薄汗,肖若顿时感觉精神好了不少。

在肖若的坚持下,邵伯康没有将她落水的事跟柳玉琴说,免得她担心。

也因为肖若这次意外,邵伯康也没有去湖中心的小岛了,而是帮着村民摘果子。

翌日,是返程的日子。

柳玉琴把绣了一半的图案给旁边的邵伯康看,笑着问:“猜我绣的什么?”

邵伯康看着那手帕好一会儿,犹豫着开口:“……飞机?”

柳玉琴不满地嗔了他一眼:“这是蝴蝶的翅膀。”

“对不起,是我看花了眼,仔细一看,确实是一只飞舞的蝴蝶。”邵伯康的求生欲很强,也很有临危不乱的风度,“绣的很美,是送给我的吗?”

这一幕看得一旁的肖若直咋舌。

柳玉琴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但听到这样的话还是很高兴,轻声说:“你喜欢就送你。”

莫名被喂了一把狗粮,肖若表示很淡定。

飞机起飞,肖若抱着靠枕眯起眼打盹儿。

只是不知不觉,她的头靠在了身旁沈蓦的肩上,呼吸均匀地睡着了。

直到飞机抵达目的地,沈蓦才轻轻叫醒了她。

X市的气温似乎要比Q市要冷一些,走出机场,肖若裹紧身上的薄外套,上了车。

回到家,沈蓦见她没睡醒,接过她手上提着的行李,说:“若若,回卧室睡一会儿,东西我来收拾。”

肖若实在困极了,昨天夜里一晚噩梦,都没怎么睡,此时听到沈蓦的话也不推辞,走进卧室直接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沈蓦拿着香薰加湿器走进来的时候,肖若已经呼吸均匀地睡着了。

卧室的空气还是太干燥了,沈蓦把加湿器放在她床头,又细心地把雾气调小了些,离开时轻轻把门带上。

“小若睡着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邵伯康问道。

沈蓦应道:“嗯,她看起来很累。”

那日肖若落水的事也是让二人虚惊一场,但好在人没事。

邵伯康不知想起什么,对沈蓦说:“你也好好休息,晚点还得去学校。”

“嗯。”沈蓦点头。

邵伯康眼神欲言又止,看着沈蓦离开的背影,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那日,小蓦看向小若的眼神,令他感到有些不安……

小蓦向来冷静理智,做事也十分沉稳可靠,同时心思也藏得极深。

邵伯康在想,是不是自己平日里因为太过信任沈蓦而忽略了一些事,才让这样的萌芽生出。

柳玉琴把洗衣机里的被单被套拿出阳台去晒,回头看到邵伯康一脸沉思的模样,有些奇怪:“伯康,想什么呢?”

回过神,邵伯康笑道:“我在想晚上吃什么才好,小若最近胃口似乎不太好。”

“我上回看了一个菜谱,难度不高,感觉小若应该会喜欢。”柳玉琴说着又跑厨房研究菜谱去了,看的邵伯康一阵失笑。

卧室,肖若的手机亮了一下,是一条短讯。

甚至没有落款和名字,上面只有一个简单的地址。

……

第二天,沈蓦去了学校,邵伯康和柳玉琴也一早去了上班。

肖若请了假去医院挂了个号,检查结束后已经是傍晚了,她坐在车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发呆。

那条短讯怎么看怎么心烦。

下了车,肖若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很眼熟,就是总是跟隐形人似的在宋珩身边的助理,顿时心情更坏了。

“肖小姐,请随我来。”

肖若跟上。

还是那家会所,还是这样纸醉金迷的氛围,一如既往地令人不喜。

很快,她就见到了宋珩。

这个人总是一身笔挺的黑色手工西服,再没见过他穿别的颜色。

见她来了,沙发上的宋珩微笑:“我很意外你会愿意过来。”

“说实话,我也不想见你。”肖若在他对面坐下,不知道是不是想通了还是豁出去了,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再也没有先前的那种惧怕感。她看着对面的男人,端起自己面前的咖啡,说:“而且你一点儿也不意外,还知道我会很守时。”

宋珩微微一笑:“特意为你准备的咖啡,喜欢吗?”

肖若从容地抿了口咖啡,开口:“还成,砂糖应该多放一块。”

宋珩嘴角微抽:“你还挺挑。”

咖啡喝了一口肖若便不再碰了。

她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宋珩对沈蓦有着这么大的执念。

是,执念。肖若觉得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他们两个的这种关系。

或许这一切与过去的因缘有关。

但她却不能去问沈蓦,初见沈蓦的时候,他那个模样,死水般的眼睛,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知觉的精致人偶。

是遭遇了什么样的事,才会变成那个模样,肖若就算不问也知道那并不是一段能轻易说出口的回忆。

所以,哪怕很在意,她也从来没有问出口。

可眼前这个男人就很恶劣了,以此为饵,引她上钩。

而她明知是陷进,还不得不一脚踏进去。肖若不是一个很会为难自己的人,若是无法改变现状,她也不会强求。

“宋先生,我想明白了,既然你心仪于我,看在你那显赫的家世背景上,我嫁给你似乎也不亏。”肖若面无表情看他,说:“但我也还没到法定婚龄,你怕是要再等个几年了。”

对她这么快认清现实感到一丝意外,宋珩开口:“这段时间就把婚定下来。”

“宋珩。”肖若明亮清澈的眼睛看向他。

对她直呼自己名字,宋珩看向她,下巴微抬,示意她直说。

肖若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认真开口:“我嫁给你的条件是,你放弃沈蓦。”

闻言,宋珩微微一笑:“那当然。”

如此坦然目的,或许从一开始他在她的面前就没有掩饰过自己的目的。

“宋先生身为家主,说的话自然是信得过的。”肖若微微颔首,并不远在这个地方多留,对他说:“改日电话联系。”

肖若离开后,宋珩也没有久留。

坐在车里,宋珩不知想起了什么,薄唇微微弯起,笑意浅浅,却很真实。

不似以往在人前的那种辨不清真假的笑。

回到宅邸,管家出来迎接,接过他的大衣。

宋家的管家已经年过五十了,气质儒雅、面貌和蔼,侍奉了两代家主,在宋家的位置也比较特别。

自然,对于宋珩的事情,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一清二楚。

“睿叔,这个家很快就要迎来新主人了呢。”宋珩神情放松,心情看起来很好。

蒋华睿对这任家主一直以来都很担心。宋家根系庞大,而宋珩一直没有子嗣,也没有娶妻的意愿,加上旁系的人又虎视眈眈,宋珩的处境变得有些微妙。

大家族就是陋习多,哪怕现在已经是21世纪了,可有些种在血液里的东西却无法被剥除。

蒋华睿心底一叹,宋家未来的路怕是会难走许多。但就算是这样,他也希望自己的主人能够得偿所愿。

突然想起另一件事,蒋华睿开口道:“宋先生,若是那位肖小姐将一切告诉沈蓦少爷,那您的计划岂不是……”

“呵……她不会告诉小蓦的。”站在台前的宋珩优雅地抿了口红酒,薄唇勾起一个弧度,“而且……她那么在乎小蓦,又怎么忍心去挖小蓦过去的阴影呢?当两个人彼此信息不对等的时候,就容易滋生猜疑、不信任,还有背叛……”

而他,只需要在俩人心中播下怀疑和不安的种子,事情自然会按照他所期待的那样发酵……

宋珩微微一笑:“在小蓦的心中,背叛是最不可被原谅的。他终究会明白,只有我是真的为他好,只有我对他是真心的。肖若归根结底,不过是一枚不可或缺的棋子罢了,女人是最不可信的生物。”他脸上竟露出了一丝疯魔之色,却很快掩去。

他继续说道:“小蓦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姜鸿辉和那个女人是罪魁祸首,要不是那时小蓦还小,姜鸿辉又怎么会死得这样轻松……那个女人又怎么会这么简单地遭了报应。”

那件事过去得太久了,但每次想起,宋珩都觉得就像是发生在昨天。

被血染红的木质地板,还有女人惊恐绝望的尖叫声,以及地上一具冰冷的尸体……小孩儿手持沾血的匕首,稚气的脸上唯独那双眼睛格外地违和,眼底的愉悦不禁令他感到毛骨悚然。

难以置信,他能够在一个孩子身上感受到名为恐惧的情绪。

那是沈彦的孩子,这个世上唯一与阿彦有关的存在,血脉相连,连五官也生的很像,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印出来的。

宋珩抬手覆上自己的眼睛,掩去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情绪。

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放弃,阿彦是不是就不会被那个女人害死……他清醒地知道,没有如果。

十七年前,他就知道沈彦不会喜欢一个男人。

不会喜欢他。

那个时候身为宋家下一任继承人的他还是年轻气盛的年纪,费尽心思去追求一个人,也不管对方是否会被打动。

他放下了大少爷的脸面和矜持、软磨硬泡,半年后,沈彦对他的态度终于软和了许多。

也是,任谁也无法对一个为自己倾注了所有的真心和爱意的人冷脸以对。

哪怕对方是同性。

宋珩自问也不是天生的同性恋,先前所交往的都是女孩儿,直到遇上沈彦。

又或许是人骨子里的劣根性,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得到,成为执念,再也放不下。

俩人牵扯越来越深,也不知什么时候起,沈彦开始对他放下了戒备,却也只是把他当成了朋友。

也是因为沈彦对他放下了戒备,才让他觉得已经被接受了,才发生了后来那件事。

那天之后,沈彦消失了。

而他也被父亲送去Y国。三年后,回国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沈彦不在了。

他死了,死于车祸。

不管他背地里查多少次,那次事故的结果都一样。

……那个女人因不满平庸的现状而与沈彦吵了起来,不管不顾地横穿马路,一辆卡车碾过来,他将女人推开,自己却死在了车轮下。

那个女人,是他的妻子。

一个虚荣且心比天高的女人。

这种女人他见得太多,他永远都想不明白沈彦为什么会娶这样的女人。

就这样,宋珩浑浑噩噩活着,三年也没能缓过来。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对沈彦的感情究竟有多深,沈彦对他而言究竟有多重要。

但一切都晚了。

因为,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后悔药。

宋珩没有去见那个女人,他怕自己忍不住杀了那个女人给他的阿彦偿命。

后来,听说那个女人带着阿彦的孩子嫁入了豪门。

他们这个圈子并不大,而那个所谓的豪门也不过是边缘的家族,宋珩也没有往心里去。

直到一次某个晚宴中,他第一次见到了那个孩子。

太像了,和阿彦实在太像了,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那天晚上回去后,他喝了个烂醉,迷蒙中似乎见到了阿彦对他笑了,还亲吻了他的脸。

他多想,永远都不要从这个梦境里醒来。

但,梦终是要醒的。

宋珩扶额低笑,带着无尽的苦涩和悲恸,让人心生不忍。

一旁服侍的蒋华睿见此,知道自家主人需要独处一会儿,便俯身行礼后悄声退下。

沉浸在过去回忆中的宋珩并没有察觉到管家离开。

他摘去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头微仰,眼底有些许湿润,那双眼镜竟流露出几分脆弱。

宋珩缓了缓,又把眼镜重新戴上,又恢复了往日优雅从容的模样。

他微低着头,看着玻璃器皿中的红色酒液,微微笑了起来。

良久,冰冷的空气中响起一声叹息:“小蓦,你注定要成为我宋家的人。”

对于沈蓦,宋珩的目的很明确,那是阿彦的孩子,阿彦唯一的血脉。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得到。

哪怕不择手段。

但他知道强硬的手段用在沈蓦身上是不行的,所以他花了更多的时间来实行自己的计划。

宋珩耐心格外地好,他永远知道怎么去击溃人最后的那一道心理防线。

他要沈蓦主动走进宋家。

但宋珩也知道,沈蓦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一个从小就具备高功能反社会人格的孩子,即便是他,也会多有顾忌。

不过,现在的沈蓦终究还只是孩子,羽毛没有彻底长成。

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个家就会多一个主人了。

到那时,这儿或许就没有这么冷清了。宋珩想到第二次见到那孩子的场景,并不那么美好,那个孩子手持刀具笑着的模样,至今想起仍觉得那真不像是个孩子啊。

那个女人推开门看到小孩儿拿着滴血的刀在笑,看到床上死不瞑目的丈夫,顿时疯了,口中大喊“魔鬼……”然后跑了出去,死在车轮下。

那边本就是住宅区,平日里也没有人会把车开的那么快,可偏偏那一日两个富家子弟在飙车。

这一次,没有人救这个女人了。

宋珩想,或许就是报应。

她害死沈彦的报应。

也为此,他对这个孩子生出了一丝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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