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闭关十年后我天下第一了 16 楚楚(1 / 2)

红衣女子?

楚云声目光微凝,转头和谢乘云对视了一眼。

此刻,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楚云声被施以李代桃僵之法时,于雨夜山道遇到的那道身穿红裙的季灵的幻影,难道宁寿遇袭一事与季灵有关?

“这红衣女子是何模样?”楚云声问道。

宁平安恍惚地回忆着,神色隐约透着憧憬与爱慕:“她长眉凤眼,身量很高,相貌娇艳好比牡丹,又很是英气,就是性子似乎有些刁蛮,脾气不好,还喝骂了我几句……”

宁寿这贴身小厮还挺识字懂词,说话文绉绉的。

听着这拽文的形容描述,谢乘云眸底不由浮出一丝笑意,略带促狭地瞥了眼身侧的圣女资深扮演者楚云声后,便又看向宁平安,声音轻缓,循循善诱地道:“这女子叫你去了哪里,你又看见了什么?”

“她叫我……去了、去了东胜山南侧的龙章瀑布……”

宁平安老实道:“比武结束后,少爷气怒离开,我担心少爷,追了上去……追到一处山涧边,我就找不见少爷了。然后我听见了打斗声,在很远的地方,我以为是少爷遇到了趁火打劫之人,匆忙朝那个方向跑。”

“跑过去,我没看见少爷,只看到了那红衣女子在追杀一群黑衣人。”

“那群黑衣人有十多个,武艺都很高,但无论他们用怎样的兵器,使出怎样的招数来,那女子一掌便杀一个,毫不费力。她追着那些人,好像并不急于杀了他们,而像是猫戏老鼠一样,故意放着耍弄。”

“我躲在林中远远瞧着,大气都不敢出,却还是被那领头的黑衣人发现了,——一阵黑风!一阵黑光刮过来,我喘不上气,马上就要死了!”

“然后……她救了我,那黑衣人趁机逃了。”

“她没有去追,留下来问我是否是宁家的家丁,我应了,她便带着我到了龙章瀑布底下。那里有一片乱石和树林,少爷就躺在林子中央,浑身上下都是血,衣裳碎了大半,心口的位置被用血迹画了半个鬼面……”

“少爷还有气,就是怎么都叫不醒,我吓坏了,想求红衣姐姐救命,一转头,却不见她的人了。”

“我本想背着少爷往龙章瀑布后边去,那是郑家的矿区所在,兴许能找到守卫此地的郑家人帮忙,但老爷与郑家交恶,少爷又重伤,我怕郑家下毒手,不敢冒这个险,思来想去,便只好先下山。下山的途中,遇到了几位好汉,替我往府里报了信,才有人来接我与少爷回去……”

龙章瀑布,黑衣人,郑家矿区,心口的鬼面图画。

这一番话交代得可谓是令楚云声有些意想不到,短短几句,便能模糊看出此间的水究竟有多深。

“回府之后,你家少爷可曾醒过,宁家主与其余宁家人又有何表现?此外,你来到此处,被人看守,是因养伤,还是你发觉了宁寿身上有与以往不同的奇特之处?”谢乘云继续问道。

“少爷没有疯!”

这次几乎是不假思索,宁平安稍显激动地脱口道:“少爷只是受伤伤了脑子,刚刚醒来,没有看清平安,所以才给我平安一拳……家主把少爷打晕了,叫了很多大夫来,后来少爷半夜清醒了,就认出来了。”

“少爷伤了我,很愧疚,又说自己经脉废了,不能再习武,不需要未来的剑侍了,便求家主还了我身契,给我五十两银子,将我送出府。”

“我不愿离开,但还是被赶走了。我租了这里的院子,只先住着,等少爷回心转意,叫我回去。五十两我也分文没动,都留着,等着还给老爷和少爷。没有人看守我,这里只住着我一个,只是少爷念着旧情,一直派人来送米粮……”

“少爷受伤,家主日日都陪着,十分关心少爷。二房和三房的老爷们趁机派底下出色的嫡子嫡女们去打理家族事务,想谋夺未来家主之位,除此之外的一些乱象,都被家主强势按下去了。”

“他们都是在痴人说梦,便是没有少爷,家主也正当盛年,至少还能当十几二十年的家,哪就轮到了他们?”

“而且,我相信少爷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

宁平安喃喃地念着,半垂的眼皮痉挛跳动了两下。

见状,楚云声迅速抬手,向宁平安的颈侧骈指一点,赶在秘法失效前令人再次晕了过去。

这次这形似幻梦的秘法取得的效果要比上次好上许多,这既有宁平安只是含神初期,修为很低的缘故,也是楚云声自上次之后,完善了许多的原因。只不过这秘法的弊端也越发明显,若是被控者被问及的问题会引起较大的情绪波动,秘法便会很快被挣脱。

这一点,恐怕是目前的生生易道经无法弥补的,唯有遍览武林百家武学,博采众长,方能寻到更进一步的契机。

宁平安刚倒,谢子轩便飞身落回了院中。

他脸色微沉,摇头道:“那定丹身法诡异,轻功了得,擅长隐匿与奔逃,若要追击会花费不小的功夫,我不放心你二人,便没有再追。”

谢乘云倒不意外,笑了笑道:“谁能想到宁平安一个小厮身边竟会有定丹高手监视?要真能料到,那再加上风雨二老,三名定丹,那面具男子决计走脱不了。此人来历不明,宁天成没那个胆子与实力用这种方法设下陷阱,来钓幕后凶手,若他真如此看重宁平安,也不会把他放出府,没有什么是比放在眼皮子底下更令人安心的。”

谢家既要查宁家,那来的自然不会只有谢子轩一个定丹,但明面上确实只有他一个,毕竟谢家来此,名义上只是为了给宁寿带来一位名医而已。

而暗地里,除谢子轩外,另外还有两名谢家的客卿,皆是定丹中期,被称为风老、雨老,两人这几日正一个监视宁家,一个探查金陵城。

谢乘云道:“抓得到这定丹自然是好,抓不到说不得也会有惊喜。二叔,我与楚楚要走一趟金陵城外的龙章瀑布,此地就劳二叔再守上一晚,看看螳螂捕蝉之后,会惊动几只黄雀。”

谢子轩略感诧异:“龙章瀑布?”

谢乘云转述了遍从宁平安口中套来的消息。

谢子轩听罢,又嘱咐了几句,便拎起宁平安,恢复院子,潜伏在此,与谢乘云和楚云声二人分头行动。

午后日头偏斜,暑气蒸腾。

金陵城玉带般自粉墙青瓦间穿过的秦淮河上,浮浮沉沉着几座画舫小舟,驱散了闷热的凉风拂过岸边垂柳,扑动船头垂落的轻纱,散得粼粼水光中俱都是袅袅的胭脂香,与清泠泠的琵琶声。

蝉鸣昏昏,绿荫低低,听曲冰瓜,打扇小憩,消得几番暑热炎炎。

公子哥们聚在玉石凉席上,靠着瓷枕,谈笑风生,推杯换盏。

一名俊秀公子望着河岸对面郑家绵延广阔的宅邸,举杯酸了几句诗文,引得哄堂大笑。

此人气得脸红,笑骂众人,俯身推开依偎过来的娇娘,便要取笔墨,较量一番,只是上好的宣纸刚一铺开,笔未落,纸上却忽地多了一点腊梅般的殷红。

公子哥一愣,以为自己酒醉看花了眼,正定睛再要去看,却忽然半边身子一重,转头,美艳的琵琶女笑容凝固,脖颈上一道红线,船身一荡,红线裂开,便有头颅啪地滚落。

“啊——呃!”

惊惧的尖叫还未出口,喉管就已破裂。

公子哥死死握着毛笔,双目圆睁,也同这画舫的其余人一样,栽倒下来,成了具冰冷尸体。

方才还热闹惬意的消暑诗会,眨眼便死寂无声,尸横遍地。

血水渐渐积多,在船舱覆盖了浅浅一层。

一道轻纱的阴影后,面具男子现出身形,盘膝坐下,带着血洞的手掌按在血水中,刹那间,便有源源不断的血气聚拢,随着他功法的运转,被他纳入体内。

肉眼可见地,掌心剑气缭绕难散的伤口飞快愈合了起来。

“丧门星,我记得我说过,不论寻我还是杀人,皆不要来郑家方圆十里内。”

一道素衣倩影落在船头,隔着层层轻纱,冷冷地看着船内的人:“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了?”

专造灭门杀孽,绰号“丧门星”的面具男子睁开眼,目中闪过一抹讥讽冷意,头也不回道:“圣女之命,某自然不敢不从,只是事出紧急,又极为重要,某等不得动用圣女留下的联络手段,自觉亲自前来才算稳妥。”

“至于杀人,这可不是我想杀的。”

丧门星手掌翻转,眼露阴戾:“若不及时吸取些新鲜血气,我这一道断魂掌,可是要从此废了。想必圣女也不想看某折损大半实力,跌下定丹中期吧。若是如此,在这金陵城中,怕是无人可为圣女护道了。”

轻纱撩动,来人步法飘渺,一步进入船舱,却正是本该在郑家打坐修行的季灵。

季灵凝目看向丧门星掌心的血洞,神色微动:“谢家剑指?”

丧门星面上闪过一丝疑惑之色,似是没想到这个只能在白龙榜上掉个末梢的九仙宫圣女竟还有此等见识,能一眼认出谢家剑指。

他知道季灵曾两次挑战谢乘云惨败,领教过抚雪剑,但谢乘云只是含神,还未练成谢家定丹才有的剑指,所以季灵能认出谢家剑指,还是令他颇感诧异。若非他早年曾与谢家定丹交手过,也难以迅速确定这气息和痕迹。

“你看守宁平安,遇到谢家人了?”季灵道。

丧门星皱眉点头:“来的是两个含神小子,和一个定丹中期。宁家是上京谢家的附庸之一,宁寿之事引来谢家也不稀奇。金陵城局势恐有大变,谨慎起见,圣女最好联络派中的木长老,请她速速赶来,助我们寻到那怪人,夺回天子剑。”

季灵眼底掠过一抹异色,面上却桀骜不服道:“若通知了九仙宫,岂不是暴露了我们无能至此,来江南不仅未寻到铸剑大师,将天子剑修补成功,还被人趁机夺了去,找都找不到?”

“九仙宫从不留废物,你我这样的消息传去,赶来的援手要做的第一件事就得是灭了我们。不要去赌木长老一个定丹后期能否在派中一手遮天,遮掩此事,你赌不起!”

丧门星沉了沉脸色,不得不承认季灵说出的也是他心中犹豫迟疑之处。

“走,先回去看看。”

季灵思索片刻,下了决定:“若那怪人如我想的一般,也会盯着宁平安,那谢家定丹与你的交手,必会惊动他们。我们去查看一番,或有些蛛丝马迹留下。”

丧门星眼珠转动,隐约觉得这话有些草率蹊跷,但却又无法立即寻出不对来,心中急寻那怪人与天子剑的线索,便应了下来,稍稍打坐疗伤后,与季灵再度潜回马市附近,来到宁平安居住的小院。

隐在廊檐阴影中,丧门星环视院内,传音入密道:“门窗与地砖都被清扫过了,方圆百丈无人,宁平安在房内,似是昏迷。”

“他们没带走宁平安,是怕打草惊蛇?”

季灵小心穿过院中,观察着四周遗留的战斗痕迹,点头回道:“应当是谢家人看出了你并非是宁家派来保护宁平安的人,为避免惊扰到宁家,所以未带走宁平安。看来谢家这次前来金陵,别有目的,还有事在瞒着宁家,暗自调查。”

说着,她闪身进了房内,来到床边,检查宁平安身上可有异样。

丧门星跟进来,望着季灵轻盈利落的背影,莫名觉得他们九仙宫这位圣女,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有时若有似无流露出来的沧桑和冷厉,要比往日的骄横凶狠多上许多,一点都不像一名双十少女。

“你在看什么?”

季灵忽然回头。

丧门星心头一跳,竟下意识回避了下季灵的目光:“能看什么,自然是看床上的宁——”

口中敷衍着,丧门星视线调转,随意瞥向宁平安,然后便是目光一凝,脸色大变:“圣女小心!”

疾呼出口。

丧门星拳掌变幻,黑气缭绕,却未第一时间出手冲来。

极致的危险感袭上心头,季灵霍然偏头,便见床帐微扬,老旧的拔步床后转出一名脸色蜡黄、五官平凡的中年男子。

男子左手握刀,神情无波,缓步走出,靴子落地,便好似重重踏在了丧门星的心头一般,令他心神震动,如临大敌。

四周幽暗凸显,刀气渐起,罡风凛冽砭肤。

屋外白昼烈阳,屋内却顷刻陷入昏昏暗夜。床榻桌椅,房梁门窗,忽如坍塌一般渐渐消失。丧门星的视野空空茫茫,唯余中年男子一人,提刀抬眼,凝视着他,平凡普通的面容渐染上妖魔般的幻魅奇异。

“定、定丹巅峰!”

丧门星确认了男子的气息,失声叫出的同时便迅疾后退,身融阴影,欲要闯出这异象。

生死关头,他哪还顾得上季灵这个含神期的累赘,全力一击,就为打破对方的异象逃走。

硬碰硬不行,但论起遁法跑路的本事,便是寻常的定丹巅峰也不一定能将他捉到。

边施展拳掌,丧门星边在心中大骂季灵,自从他被派来协助季灵盗取天子剑,寻铸剑大师后,就一直在走霉运,要么是丢了天子剑,要么就是动不动便遇到比自己实力强上许多的敌手。

他好歹也是个定丹,在这金陵城里,却跟只见不得光的老鼠似的,见谁都要抱头逃窜,实在是太过可恨。

“‘丧门星’罗申,以灭人满门、屠戮平民百姓为乐,修九仙宫魔典大化血术,邪魔外道,罪大恶极,当杀。”

中年男子的目光掠过僵立在床边的季灵,并未将她的实力看在眼里,只单手抽刀,一步步走向丧门星。

随着他的步伐迈出,他周身骇人的气势便也如平地拔起的山岳一般,强盛无比,压迫至极。

丧门星咬牙道:“这位兄台,你是何人?既知我是九仙宫长老,那有什么事我们不妨坐下聊聊,何必一定要动刀动枪,伤了和气?”

中年男子恍若未闻。

铮的一声,长刀出鞘,恢弘若苍天临视,覆压而下,沉重无比。

周遭的气流顿时凝固,气息尽皆锁死,仿若所有感官陷入黏稠泥浆之中,面对天塌之势,又被沼泽拉扯,混沌无力,几近绝望。

然而,丧门星终归还是定丹。

他见此人铁了心要杀自己,自己又无法突破异象的封锁逃走,便也悍然转身,一掌劈出,黑气如四散狂窜的游蛇,张牙舞爪,倾巢而出。

“我实力虽不如你,但你若想杀我,可也绝不容易!”

群蛇嘶鸣,云气涌动。

丧门星探掌旋转,抓取拧住无数掌劲,紧握成拳,一击而出,仿佛瞬间打穿了空间与距离,一息而发一息而至,拳芒如旋风冲出,砸在了斩出的长刀上。

长刀一震,划出无数残影,不可抵挡的威慑与幽暗之意更盛,好似巨人抬脚踩踏,一刀一下,沉重恐怖,契合法理。

四周黑暗如潮水,层层涌来,疯狂拍打着肆虐的群蛇,将其一口口吞没。

在这无可抵挡的强横刀光下,拳芒与旋风崩解,丧门星脸现狰狞,一声低吼,再度变拳为掌,打碎似真似假劈落的长刀残影。

最后一道残影碎裂时,他猝然转腕,手掌玉白褪去,从金石变为了柔水。双手缠绕推出,水波晃动,囚住了长刀的刀锋。

丧门星撤身,十指拂动,凛凛刀光便从指间一寸寸闪出,震动铮鸣。

刀与掌连粘,内力相抗。

“这位兄台,现在愿意坐下来好好谈谈了吧?”丧门星略有得色地扬起下巴。

中年男子淡淡瞥了眼丧门星,嘴角泛起一丝讥嘲。

下一刻,他周身忽起狂风,原本如江河的内力真气霎时间便成决堤的滔天洪水,长刀如影从丧门星的指间一散,又眨眼于他的额前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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