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 冯虚御风劲 羽化登仙步(1 / 2)

“拓跋玉会将阁下之言带给家师,告辞!”

毕玄!

这无疑是一位强大的敌人,当年北蛮几族,匈奴、鲜卑、突厥、契丹、蒙古、女真,征战千年,蒙古人和女真人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匈奴族灭,至今已然不闻匈奴之名,鲜卑人也没多少踪迹了,慕容氏更是天下人都忘记这曾是鲜卑胡种了。

倒是契丹和突厥仍存于世,和两族中,每代都有的大宗师,却也有一二分关系。

做为如今突厥的‘尊者’,毕玄之名,天下人知晓的倒是少,实在是,他从不入中原——

有人说,他是不敢,不然这位突厥‘尊者’,入中原之后,被宰了,突厥岂不是有灭族之祸?

这般不敢,倒也是一种大智大勇了。

就像是全真的王重阳,都知晓,他只要回归终南山,那就是燕狂徒上门之时。

所以他许久未归——

忍得骂名,那是何等的艰难!

既然知晓这背挝青年是拓跋玉,自然和他一起的就是毕玄的另一位徒弟淳于薇了。

她虽美目一直瞧着杨恪,待瞧得杨恪一剑近乎诛杀拓跋玉之后,眼目中闪过惊色,这时见得拓跋玉狼狈离去,也不能停留,美目回望杨恪两眼,就反身追上了拓跋玉。

其余人,都还没能从杨恪那一辉煌剑势中挣扎出来,可人见得之前那和她动手的女人,还不住来看杨恪。

杨恪这时,转身拱手问道:“不知是天山哪位前辈?”

可人俏立杨恪身侧,杨恪这时扭头过来,却是看到她脸上的泪痕,一手抱着已然爬在他肩头呼呼大睡的苗若兰,另一只手这时牵上可人的柔荑。

可人感觉手上的暖意,却是差点又落下泪来。

至今想来,之前那一刻,差点就是生死离别之时了。

那般敌人,换做是她,根本应对不下,哪怕力战,也难伤得那般敌人分毫。

可杨恪却能力战驱走,望着杨恪双目,可人只觉得无限的安心。

若不是此时此地,还有着一些外人在,她就要扑入杨恪怀中,诉说自己的担忧和心意了。

那女人见杨恪向他行礼,却也不躲,还笑吟吟的看这杨恪,片刻后才说道:

“果然是一表人才,不然也不能摘了莺莺的心,至于我是谁,到天山你就知道了——”

说着,她竟哈哈笑着,消失在月色中,笑声犹自在这广野之上回旋,人影却已在数里之外。

在看那边的两兄弟,和那少女也都不见了。

“之前,应该是有天山派的前辈在,那毕玄方才遁走——”

坐在草丛中,仰望天际,杨恪和可人说着今日之事,说着自己那一剑一剑的心路历程,又说了自己的感悟。

唯一没说的,就是杨恪忽然升起的自信何来。

那是他那柄无形剑器——

——

接近天山,倒是见得人多了,甚至还有几处小堡,随处可见牧民赶着牛羊到此发卖。

一旁的溪水是红色的,游鱼不尽,却是宰杀牲畜的所在。

再看天山,山上云海迷茫,雪峰矗立,像水晶一样,闪闪发光,积雪的高峰在阳光的照射之下,幻出干般彩色,万道霞辉。

行走在山路上,耳边传来了轻微的声响,好像层冰乍裂,枯枝初燃,发出僻僻啪啪的声音。

可人这时‘咦’了一声,问道:“是踏雪破冰的声音,前面有不少人行走?”

行人到不算什么,离天山派近了,肯定会有不少人。

毕竟,这是九大门派之一的所在,怎会没有人。

不过,天山弟子,向来以轻功著称,可人疑惑的点在于,若是天山弟子,定然不会造成这般响动。

两人这时张望了片刻,就见得前面雪峰上的黑点,定睛去看,就瞧得究竟。

竟是一些胆大的猎人正在雪峰上攀登着,杨恪看的清楚,见得他们皆背着背篓,才知这些人是在采雪莲。

天山雪莲是人间奇种,花开之时,灿如云霞,又是无上的妙药,能治败血、亏损,创伤,并可解各种奇毒。

此物只在天山盛开,也是天山特产,销往天下,据杨恪所知,像是各门派的那些灵丹妙药,都需要天山雪莲掺做辅料。

和华山那冲霄剑意不同,临近天山,却是察觉到七股淡淡的意境,若是没猜错的话,这就是天山的盛景——七剑下天山!

千年前,大周崩灭,诸国纷争,秦国止步玉门关,这茫茫西域,就被蛮人、马贼等肆虐。

至张丹枫乃至霍天都、晦鸣禅师等历代祖师,兴复之下,始有天山一脉,在西域卫道立宗。

张丹枫是张士诚的后人,张士诚则是当年在江南与大明太祖争夺江山的豪雄。

张士诚兵败后,其子被部下送往北境,后来在蒙古国立足,其部下呼其为“少主”。

这位“少主”后来在大元担任了官职,他的后人最有成就的当属张宗周,也就是张丹枫之父。

张宗周先是子袭父职,后来步步高升作到元国的右丞相,为了野望,张宗周挑起元国与秦国的战争而设计扣押秦国使节云靖二十余年,张云二家纷争自此而来。

张丹枫的师承,追本溯流是源于张士诚的那批部下的。

他们将武艺教给了陈玄机,即日后的玄机逸士,并派他去刺杀亲生父亲云舞阳。

陈玄机门下有四大弟子:董岳、潮音和尚、谢天华、叶盈盈,后来又收云靖之子云澄为徒。

其中谢天华在迎接云靖入玉门关之后,留在了北境,成为张丹枫的师父;而叶盈盈则收云靖的孙女云蕾为徒;云蕾之兄云重则是董岳的弟子。

张丹枫的功夫,虽然另外还有一部分源自当年一奇人彭莹玉的《玄功要诀》,但彭莹玉也是张士诚的师傅。

严格来说,张丹枫有四名弟子:霍天都、于承珠、张玉虎、陈石星。

霍天都就是天山派的创派祖师,于承珠则是大明国英烈于谦的女儿,嫁与抗倭义士叶成林为妻。

张玉虎则是大明国三大高手之首、御林军统领兼锦衣卫总指挥张风府之子。

陈石星是张丹枫暮年所收弟子,与云重的后人云瑚结为夫妻,但张丹枫去世不久,他也死了。

这些人物的渊源,以后会逐渐出场,还是说回天山派。

张丹枫之后,就是霍天都父子两代人了,父子两人,观遍天下剑法,立心要创出一派新剑法来。

最后是在张丹枫的指点下,霍天都剑法大成,初创了天山剑派,却也因此与妻子凌慕华分道扬镳。

霍天都之后的弟子,则是晦明禅师和霍天云。

晦明禅师,是霍天都到天山后所收的唯一弟子,艺成后曾在明国任职,最后却因朝廷昏聩,唯一恋人铁珊瑚身死,灰心下落发出家,法号晦明,回到天山。

霍天都病逝后,晦明禅师接任了创立天山派的担子。

晦明禅师,原名岳鸣珂,因为上司熊廷弼打算铸一把剑,叫岳鸣珂负责。

岳鸣珂的师父霍天都铸过两把剑,其中游龙剑给了岳鸣珂。

但岳鸣珂不懂此道,又因为身在江南,路远不能回天山,想起少林有本《龙泉百炼诀》,不如去取,并且可以为将士们铸造兵刃。

岳鸣珂取经时,适逢金独异偷袭少林,于是追击,与金独异两败俱伤,幸得铁珊瑚将他背回少林寺调治。

此后二人同行万里,虽有情谊,却也因各自性情生了一些波折,两人分离。

铁珊瑚被金独异追击,岳鸣珂营救不成,悲痛欲绝斩杀金独异,但伊人已逝。

岳鸣珂见铁珊瑚已死,上司熊廷弼又因倭寇肆虐江南之事,被皇帝传首九边,灰心下出家,法号晦明,回到天山陪伴师父。

不久霍天都病逝,晦明接任掌门,就此,他尝尝行侠仗义,天山派之名也是此时逐渐在西域传遍。

那时,天山有五剑,分别是‘青干剑’杨云骢。

青干剑是晦明禅师打造的一把剑,以天外陨石炼成;奇钝无比,却可抵挡天下最锋利的武器。

‘游龙剑’楚昭南,‘游龙剑’是一柄无坚不摧的宝剑,一剑既出,众剑称臣,是最高攻击的武器。

晦明的剑越打越锋利,直到找到“游龙剑”的天外玄铁,打出“游龙剑”,这把天下最锋利的宝剑。

杨恪和可人说着自己之前看过的书中,关于天山派的种种,尤其是那七柄剑——游龙剑、腾蛟剑、天虹剑、断玉剑、青干剑——

七剑,并非都是传自张丹枫一脉,而是天下各门派人物皆有。

他们因为种种事,避往西域,却又因为心中侠义之火未曾熄灭,从而团结在一起,以天山为家,在此立身卫道。

苍茫天山,杨恪和可人现在所行,其实并不是天山正处,天山派山门不在此处,还需绕道许久。

不过听牧人说,从此处也能到达天山派。

走了许久,忽然就觉得眼前空阔,一片光亮,却是到了一处山腰平台处。

准确的来说,这里也是一处山顶,只是脚下小山的山顶,对比着那些入云山峰,这处只能算作小山丘了,只能算作大山的山腰了。

山顶上有一股清泉,注入一个方圆数十丈的小湖中,湖中有闪光的浮冰和零落的花瓣,清泉后面有一丛五颜六色的野花,生长在纠结牵连的荆棘之中。

可人这时好奇的问道:“杨恪,你说这里会有雪莲吗?”

杨恪张望了片刻,说道:“就是有,也都给人采去了。”

可人顺着杨恪的眼目方向去瞧,就见得湖畔上有着许多脚印,通到花丛,花丛后面,山的那边,还隐隐闻得杂乱的脚步声。

既然到了天山,两人也都不着急了,一起朝那边行去,想要瞧个究竟。

走近了,就发现,那些荆棘花丛中,其实开辟了一条小道,虽然不是什么青石板路,但也是用碎石铺就的小径,两人就顺着路往里面直走。

花丛后是一面石壁,石壁上凿出一个窄窄的洞窟,那形状就像一个人盘膝而坐一般。

杨恪以神感触,却无所觉。

他听说过,南少林有达摩当年坐化所在,那洞窟中,更是留有达摩心神异力,若是资质尚可,又有佛缘,就可从中悟得达摩智慧。

南少林七十二绝技,皆渊源在此。

若说达摩遗经,北少林比着南少林还多了一门洗髓经,却还只是止步三十六房绝艺。

缺少这祖师坐化所在,就是最大的原因了。

摇了摇头,杨恪忽然一笑,却是笑自己,想的太多了。

此地若真是一位武林大前辈的遗韵所在,怎么可能连一二防守护卫之人都没有?

哪怕天山派再怎么大方,也不会容留这等遗迹被外人践踏吧?

可能是一前辈所留,不过却也只是一平凡之地,没得什么遗产可以继承。

绕过石这壁,耳边的人声脚步声这会更是清楚了,朝前再看,只见对面一块山峰斜伸出来,山腰处凿有十数个洞窟,正中的这个洞窟,外面还搭有一个竹棚,竹棚内隐有人影,山坡上山路间有三五成群的人,看来倒像赶赴什么盛会似的。

虽然杨恪和可人的江湖经验都不算多么丰富,不过这时,也不需要怎么研究,只要大略一看,就知道这些提纵身法,灵巧的在崖璧中跃行的,绝对不是采雪莲的人。

固然,也有些高手,甘于平凡,隐藏在凡俗间,做些苦力事,还养活生计。

但这些人,也绝对不会穿的这般齐整,这般华服——

眼前这些人的穿着,比着真正的华服虽然差的很远,但是比着那些混迹生活的人而言,却是强太多了。

和可人朝前走了几步,苗若兰这会,微微睁开眼寻望着,一双小手,却是紧紧的抓着杨恪的胸前衣衫,将杨恪的衣服都扯得有些乱了。

杨恪也只能任由她玩耍,毕竟昨天,她那般气性,半夜之时,睡梦中偶尔还在抽泣、哽咽。

山间的寒风呼啸,可人行至上风处,伸出手来,像是在给苗若兰挡风,也像是在和她玩耍。

只是,小姑娘嘟着嘴,大眼瞪了她许久——

忽听得有人叫道:“那边的是什么人?这里不许外人赴会!”

又一个声音道:“别问了,快把他们赶下山去吧!”

杨恪仰头,就看着几个年轻人,远远的,正在对着自己夫妻正指指点点。

既然到了天山,杨恪也不想随意招惹麻烦,就和可人上前几步,准备问个清楚。

“两位兄台,此处是私人所在么?我夫妇二人,却是要往天山一行,若是搅扰了私宅,还请原谅,不知能否指点天山派路径——”

两个玄衣青年,联袂而来,远远的,听见杨恪的招呼,却齐齐扬剑,高声叫道:“且留下剑来,让你们下山!”

这两个玄衣青年,一般年纪,一样打扮,就如兄弟一般。

他们并未看清杨恪的相貌,甚至就是瞧得清楚了,而此时杨恪抱着孩子,任由孩子玩耍的模样,他们恐怕也不会相信,这是那位正让百晓生大书特书的卓然‘剑仙’。

可人听得他们说话,这时柳眉一扬,冷冷说道:“让我夫君解剑,就是登上天山派,唐晓澜也不敢如此说吧!”

杨恪没有分辨,也没渠道可以发言分辨,天下人如今皆认为杨恪十有八九,持着的乃是那柄‘承影剑’。

固然,江湖中各个剑派,皆有‘解剑’的规矩,可有些剑,就是剑主敢解,这些个剑派,也不可能允许的。

比如轩辕剑主,曾入襄樊,登真武殿,和张三丰坐而论道,却是谁也不谈武当‘解剑岩’一事。

就不说那传自上古的十大神剑,就是当今武林,流传的一柄柄神剑,峨眉的倚天剑、独孤家的青釭剑、公子羽的沧浪剑、移花宫的碧血照丹青——这一柄柄绝世无双的神剑,怎么可能让剑主解下?

而现在,这两个玄衣青年,竟然大言不惭的让杨恪解剑留剑,这让粗通了一些武林规矩的可人,怎能不怒?

杨恪抱着孩子,哄着孩子,不便出手,可人这时眉目一冷,脚尖一点,箭一般的立刻到了两个玄衣青年的面前。

一招“名不经传”,手中菩提剑挥轻轻一挥,平平无奇的一剑,却是立即把两个玄衣青年的长剑圈在当中。

那两个玄衣青年,狂傲惯了,举着剑其实只是刚刚正在和友人论武,这时没有收起。

而这里,其实还真是私人领地。

当年天山七剑,并未全然留在天山派中,有些后来,解开心结之后,还是回转了原本门派,不过还是有一份渊源在。

而天山派,每逢三年,就会有一次门派小比,考校弟子的武功本事,还要观察他们的性情,以定奖惩,自然各位长辈还会加以指点,这叫做门中论道。

而每十年,还有一次遍及天山一脉,所有渊源的大聚会,不只是天山本派的弟子要参加,即远在各地的,和天山有渊源的那些同道,凡属与天山有渊源的都会来。

不但有比武论道,还有长辈的各样奖励,甚至会筛选出七剑剑主,虽然如今,天山也不只是那七柄剑了,十柄都有了。

神兵铸造虽难,但以九大门派的底蕴,尤其是天山这等有传承技艺的,做不到一年产一柄,可十年二十年,终究会铸成一柄的。

比不上那些江湖知名的神兵,像是真武剑、沧浪剑这些知名神剑,那是一个个绝代大宗师的精神印记。

可也算是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了。

而这里,就是今年‘天山聚首’的所在了,当然,只是前期,各地子弟都是先去天山,待日子到时,才会来这里。

一些个天山弟子,在此镇守,却是心忧本派神兵被外人夺去,自然不甘,不免有了些怨气。

见得杨恪一行,只以为是误入此地的江湖客,却不认为他们是来参与大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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