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延玉这时注目杨恪,许久后,一声长叹道:“你生于深宫,操持于妇人之手,又哪知世情之苦?”
杨恪听他此言,微微皱眉,这时仰望亭外夜月,已至中天。
自古以来,明月圆了又缺,缺了又圆,但人世间沧海桑田,变幻无已,杨恪忽然心生一股茫然之感,生命为的究竟是什么?
杨恪这时举壶说道:“杨恪借花献佛,敬尊王一壶!”
杨延玉一言不发,伸手一招,又来一壶,仰头再尽,眼中忽现一丝哀色。
“月满拦江,今日听闻一首《春江花月夜》,不知杨恪你还有何等诗篇?”
杨恪这时目光一闪,举起手中壶,言道:
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
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
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
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
贤圣既已饮,何必求神仙。
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
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
杨延玉这时眼目中寒光忽然一闪,问道:“杨恪你也爱酒?何不再来一壶?”
杨恪吟诗之时,那一壶酒已然喝尽。
这时杨恪一手按在石桌边沿,一手举起酒壶,临喝之时,忽然说道:“只是阁下不似酒客?”
只见杨延玉忽然一震道:“你猜到我是谁了!”
杨恪停住了手中的动作,临到嘴边的哪壶酒,转头愕然望着变了脸色的杨延玉,问道:“阁下是何人?”
手中酒壶已然放下,杨恪提神运气,望着这‘杨延玉’。
杨延玉这时,忽然站起身道:“杨恪!你本来是无事的!”
杨恪这时,心中大感不妥,看着眼前,这‘杨延玉’并未提神运气,心道自己难道猜错了,定神看着‘杨延玉’,企图分辨。
这时,风声在后方骤起,一道人影忽地从院落奔出,一掌往杨恪的背脊隔空按来,掌劲狂猛,杨恪一声冷哼道:“好!我倒要看看你是谁?”
手一挥,无形剑器,这时往后刺斩而出。
这一剑看似随意,却是暗合‘剑火无名’的招数心法,剑气升腾,迎上对方掌劲。
“蓬!”的一声,那人闷哼下踉跄后退,而杨恪只是微晃了一下,高下立见。
风声响起,十多个人由四处宅内涌出来。
偷袭者正是是一个凶恶大汉,这时他返到两个相似的双胞胎少女前,运气调息,勉强压下翻腾不休的内息。
那出手的凶恶大汉,见和杨恪会了一招之后,杨恪仍不回过头来,怒喝道:“你这小子自投罗网,看你能有什么逃命的妙法?”
那‘杨延玉’脸上掠过一丝哀然之色。
杨恪这时动也不动,就瞪着他看着,但是心中暗暗叫苦。
敌人云集,看似只在身后,可是看似毫无拦阻的前、左、右三方的高墙外,说不定便埋伏了不少高手,这一仗如何能打?
这时禁不住暗暗后悔,若不来此的话,现在就不会陷身在这种困兽之局里。
只是,那张纸条,分明就应该是杨延玉的手笔。
哀心未生,蓦地豪气涌起,暗忖你们这些人想要害死我,杨某人偏不如你等所愿,一声长啸,盯着‘杨延玉’喝道:“一齐上吧!看我杨恪怕过谁来着!”
那‘杨延玉’等人,这时均怔了一怔,本来一个文人墨客,名贵公子的杨恪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气势强横,豪气干云,一副对生死成败毫不介怀的样子。
那两个少女的凤目立时亮了起来。
‘杨延玉’这时点头道:“好!你要逞英雄,我便让你得偿所愿吧!枪来!”
后面其中一名随从忙把肩着的铁枪交到他手上。
杨恪知道这次恐怕是他所遇到最险的一次,仍想不到第一个出手的人是‘杨延玉’,他也知道对方是要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冷笑一声,提剑冷冷瞧着‘杨延玉’。
‘杨延玉’这时打了个讯号,其他人齐往后退,腾出更大的空地让两人决一死战。
杨恪收摄心神,心灵倏地提升到万念俱寂的道境,莫名剑法中一招一招涌上心头,手中剑器变成了有生命的灵物,那种血肉相连的感觉,更胜往昔。
‘杨延玉’眼中露出讶异之色,像是不敢让杨恪的气势继续积聚,往前迈步挺枪,忽地一枪扫出。
杨恪知他欺自己功力及不上他,所以出手便是硬拼的招数,亦想试试对方劲道强大至什么地步,夷然不惧,运剑封格。
“当”的一声激响。
两人收回兵器。
旁观之人均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杨恪硬挡了‘杨延玉’力能裂石开山的一枪,竟只是上身微晃了一下,表面看去一点损伤也没有。
‘杨延玉’更是心中骇然,当手中铁枪扫上杨恪的无形剑器时,就像击在汪洋大海里,击中处虽只一点,但对方的潜力却像是无穷无尽,使他感到难以在功力上压倒对方。
杨恪却是有苦自己知,枪剑相交时,‘杨延玉’潮水般的真劲,重重涌至,一波比一波狂猛,若非浑身生起波澜,真气如游龙一般运转。
勉强将对方侵入的真气化去,只是这一枪便可教他当场出丑,登时英雄气短,生出逃走之念。
‘杨延玉’哪知他这般窝囊,仰天长笑道:“好!自白玉京消失江湖,你还是第一个能硬挡我一击的人,
便让本王看看你还有什么本领。”
倏地冲前,一枪当头砸下。
杨恪默然收起逃走之意,心神集中往敌人铁枪上,剑器一架,又当的大响一声,立时全身气脉逆转。
原来这一枪包含了正反不同的劲力,眼前这‘杨延玉’的武功,定然已晋身宗师级的境界,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砸,但其中劲力变化实是精妙无伦,那是一个武者数十年的积累。
杨恪差点喷血卸劲时,丹田处忽地升起一丝奇异无比,犹如烈阳般至纯的真气,逆转的劲气立即给导回正轨,身体一松,夷然无损地架了这一枪。
同时涌起明悟,知道这救命的真气,来自当日观看的那金鲤行波一幕,实在是一门不下于莫名剑法的绝世武功。
正大喜时,‘杨延玉’的铁枪弹上半空,棍头生出变化,幻起无数枪影,把他完全笼罩其下。
一时劲气迫荡,风声呼啸,既细腻绵密,又有泰山压顶的威势。
旁观之人见杨恪力挡了‘杨延玉’两枪,已是日瞪口呆,这刻‘杨延玉’使出如此精巧细致的枪法招数,均知‘杨延玉’因师老无功,动了怒火,誓要当场击毙杨恪。
这些好手们散往四周,隐成围截之局。
此时的杨恪却浑然不知‘杨延玉’铁枪外的任何事。
他的武功是遇强愈强,兼且现在身体内含蕴着另一种绝世武功,使杨恪的武功突破了重重限制,踏足玄妙和高不可测的境界,连他自己亦不晓得自己是如何厉害。
际此生死关头,他的元神精莹通透,不含丝毫杂质,眼耳鼻舌身意的感觉比平时敏锐了无数倍,浑身精气澎湃暴涨,但要破体而出时,他把真气全导引至手持的剑器之上,一声长啸,刺出了精彩绝伦的一剑。
剑光蓦盛,奇奥变幻处,教人无法测度,有若天马行空,把手中无形剑器的特性发挥得淋漓尽致。
而更惊人的是这一剑包含着深无尽极的感情,充盈着被所信任的人无情出卖的愤慨,对生命的祈求和热恋。
‘杨延玉’正猛施杀手,骇然间惊觉对方生出滚滚剑潮,剑未至,剑气已袭体而来,更使他心寒的是对方有种与天地浑成一体那无懈可乘的气势,任自己枪法如何精妙,除了硬拼一记招外,再无别法。
如此剑法,他还是首次遇上。
他一生大小不下千百战,心志坚凝,当然绝不会临阵退缩,立把真气提升至极限,化巧为拙,一枪刺去,破开了对方的剑气,电射在剑锋处。
枪剑相触,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杨延玉’闷哼一声,往后“嚓嚓嚓”急退三步。
杨恪则像断线风筝般往后抛飞,同时剑随人走,化作一团寒芒,护着全身要害,便往守在后方的三名高手撞去。
最清楚杨恪意图的自是‘杨延玉’,知道杨恪功力虽稍逊自己,仍不至如此不济,分明是要借劲逃走,大喝道:“截着他!”可是自己仍要再退一步,才能提气追赶。
那恶汉功力最高,手中这时一柄长剑贯足全身功力,若雷霆电闪般一剑向杨恪劈去,其他两名少女高手亦由两侧往杨恪硬攻过来,只要能挡他刹那的光阴,所有人围拢过来,任他有通天本领,亦难活命。
杨恪亦知此乃生死关头。
拦截的三人中,自以恶汉的剑最具威胁性,有足够阻截他的力量,岂敢以身试险,倏地横移,避开了他的剑,改向以旁侧冲去。
包括‘杨延玉’在内,没有人想到他能如此突然改变方向。
那真气就在于变幻无穷,教人无从揣度,这种随意改变体内真气的奇招,以致可任意变化速度和方向,等若超出了人类体能的局限,自使拦截者措手难及。
旁侧之人武功不足,防守力大大打了个折扣,见他忽然取自己的方向攻来,人未至剑气已临身,一时心胆俱寒,只是虚应故事地一掌抽出,同时往后退去,指望其他人先挡其锋锐。
虽然均是‘杨延玉’座下的一流高手,多年来随‘杨延玉’转战天下,实战经验丰富无比,绝不因一人的退缩而生出混乱,这时两刀一剑配上几杆长矛,起一堵有若铜墙铁壁的兵器网,一无所惧地迎上杨恪疾劈而来的剑器。
‘杨延玉’此时已紧蹑而至,只要这四人能挡他片刻,他便可立下杀手,置杨恪于死地。其他人亦围追而来,不再给杨恪任何机会。
此非是一般江湖仇杀,没有人再理会身份和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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