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爷,可要典卖些下人,老身这里,也有些介绍。”
之前那小丫鬟问了之后,就叫来了人,是一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妇人,打量着杨恪和林可人两人,看杨恪没怎么犹豫的就掏出了几百两银子典买了所三进院子。
“哦?可有什么介绍?我家需要一门房,我夫人需要两个丫鬟,再有一个擅长厨艺的厨娘,如此算下来,五六个人也就够了。”
那妇人低头盘算了一阵,说道:“杨老爷这般门户,老身这里有一句劝,现在这男丁比女子的价格可是贵了许多,杨老爷家中暂买几个丫鬟,足可用了——”
杨恪点了点头,倒也没在意这些许差别。
看着那妇人指使着丫鬟跑回去拿来一张单子:
林四丫,十三岁,端正
张二丫,十五岁,略肥
李大丫,十二岁,端正
王四丫,十五岁,貌丑
……
列了几张单子的名字,有些被涂画的痕迹,看着名单上,多数都是几丫,杨恪倒是明白,这是根据排行随意起的名字。
最小的有八九岁的,大的十五六岁左右,毕竟这个时代,十五六岁都已经嫁人了,除非是有什么问题,寻不到好婆家。
“她是什么情况?”
翻着单子,杨恪忽然看到一个意外的名字:
卫贞,二十一岁,漂亮,擅厨
是自己想的那个人吗?
“这个卫家姑娘,十年前他家就要许给人家做童养媳,那会要一百两彩礼钱。
那家人不愿,后来两三年,提亲的倒也不少,不过这卫家姑娘生的越发好看,她爹就将彩礼钱升到了二百两,三百两,五百两,是越来越多。
不是老身胡说,这莫就是卖人嘛,可他家还要三媒六聘,又不出什么嫁妆,一来二去就耽误下了,现在给西门那的老冯做短工,倒是招摇客人。”
说着话,这妇人打量了一眼杨恪,然后说道:
“杨老爷,您也见着了是吧,若要老身来说,五百两银子,我这的丫鬟您可以买二三十个了,个个相貌端正,长得好的,您最多花了五十两,买她,不划算!”
看了一眼,此时带着挣扎的苗若兰,正在院里闲逛的林可人,她低声说道:“若是杨老爷真的想要,老身倒是也可玉成,不过这可得尽快,据说那老冯凭着这招牌,可是生意兴隆,有意出钱买下——”
果然是她。
听着这妇人的言辞,杨恪一时也不知道她是为了抬价,还是其他,不过,他倒还没有到顾及钱财的地步,随意点了点头,说道:“就她了,劳烦再给挑三四个家境贫寒,体貌端正的,十二三年龄以上的。”
杨恪随意的言语,却让那妇人喜出望外,嘴角像是都合不拢了。
“杨老爷放心,定给您办的妥当,老身在这城里,招牌也是响当当的,您放心就是了!”
说着话,她展颜又道:“那卫家要三百八十两卖身钱,老身觉得三百两就足够了,这成老姑娘了,也就杨老爷慈悲,不然,再过两年,怕不是一二百两就得卖给那老冯——”
说着说着,她就说漏嘴了,杨恪微微摇了摇头,却也没在意。
这牙人!
“老身先去给您办事,再遣几个人给您扫洒院子——”
像是知道说漏嘴了,这妇人立刻就起身告退了,杨恪摆了摆手,让她离去。
可人这会抱着一直在挣扎的苗若兰走了过来,递给了杨恪,杨恪倒也没抱着,将苗若兰放在地上,看她一个趔趄,坐倒在地。
哈哈一笑,正玩耍着,就听见敲门声,转头看去,一个谦卑的中年男子,躬身在门口站着。
讶异的看着这人,杨恪实在不认识这种人物,于是问道:“你是?”
“杨老爷,给您请好,小的在街上的绸缎铺子打些短工,听闻您乔迁新居,想着您是不是有些需要,特来打扰——”
说着,那人在门口,撤出一长条布带来,说道:“杨老爷,您看,各样面料应有尽有,您要不要看看?”
竟然是这里做生意的,杨恪摇了摇头,和沧州那边,可是截然不同。
“那你拿过来,我看看。”
“杨老爷随意看,若是想要这上面没有的花色,只要市面上有的,小的也定然给您寻来——”
长长的布带,果然够全面,杨恪随手拂过,看着麻布、棉布、丝绸、锦缎,可人这会也好奇的一片片看着。
“小人推荐盖的可以用这几种,铺的用这几种,若是老爷和夫人想要做衣服,这几种不错,给小姐穿的,这种最好,小的这里也有成衣,老爷妇人若是嫌麻烦,小的可以叫织娘来丈量——”
他正说着,杨恪听着,就听见门又被敲响,抬头去看,是一个青衣小厮模样的。
“你是?”
“老爷,夫人,小的是菜行的,您家若是需要什么时令菜色,驴羊豚鱼,您派人传一口信,小的这里给您送上门。”
有一个推销的,扬州这里,商业氛围就这么好么?
“若有需要,会招呼你的。”
杨恪点了点头,应了下来,那青衣小厮弯着腰说道:“老爷您忙,小的先告退了。”
这时,一队人从大门进来,拿着的工具,看来是那位牙人说的打扫的人。
“老爷,夫人,我家姨娘让我们来给您家洒扫——”
杨恪点了点头,说道:“那你们去吧。”
他看着宅子,并不脏,甚至檐下,走廊中,都没见什么蛛网,想来也是常常打扫的。
在那布带上,点了几下,说了尺寸,那绸缎庄的伙计复述了一遍,竟是丝毫不差,然后杨恪就让他去取货了。
——
“告辞!”
“告辞!”
这不知名的山头上,王维扬和苗人凤是相看两厌,竟是啥也没说,就这么挥手告别了。
被困这么许久,王维扬得去看看镖局如何了,镇远镖局,声望实是维系与他一人。
王维扬这些年,也着实招揽了不少人,并为他们担下以往的恩怨,镇远镖局的名头也是一日比一日响亮,但若是王维扬不在,那么鱼龙混杂的镇远镖局,可不见得有以后了。
苗人凤急着去寻自己的闺女,下山打听了一阵,听得种种江湖传言。
据说,杨恪入宫,被大唐太子给害了。
据说,北少林传信唐太子李承乾,用杨恪换取北少林的效忠。
据说,唐国三皇子持有千年未曾现世的承影剑。
据说——
种种传言,但是却没有他闺女的,打听许久,竟是杨恪的踪迹也没寻见。
他女儿呢?
这时,苗人凤还没给自己女儿取名,却不知道,杨恪已然提前给取了名。
这一次劫难,对苗人凤是一个洗礼,对他过往人生的洗礼,暗无天日的密林,他一步一步的踏出之后,回顾以往,他发现,自己对那个女人,已经没有了那份冲动。
甚至,阴癸派他也不想去搭理了,那桩事,那个人,已然成了过去。
辗转许久,寻到了红花会,见得苗人凤寻上门,赵半山亲自接待,述说了杨恪面临的劫难,却也说了,他的女儿,多半没事。
又言语间,透漏了些田归农和南兰之间的诡异之事。
陈家洛固然愿意保密,可耐不住当时在场的人太多,尤其是飞马镖局那些镖师,一个个交游广阔,每天不知见得多少人,去往多少地方。
苗人凤这时方才在心中,完成了一个拼图,哪有什么阴癸派选弟子的事,只是田归农和南兰勾结,两人瞒着他出奔罢了。
也怪不得之前,次次得到南兰的讯息,却每次都是遇上田归农抢先一步。
如今想来,这个谎言,也就是骗了他一人而已。
魔门选弟子,向来是先要‘斩断俗缘’,何为‘斩断俗缘’?
那是瞧中了弟子,就要先下手杀尽弟子的父母兄弟姐妹。
可苗人凤遇到的,那都是自己招惹的敌人,多是不忿他背的那‘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包袱,阴癸派若是寻上他,他那会哪还有性命。
想着自己,前些年,弃了剑,起意归隐江湖,若非是出山寻救南兰,又得到了江湖传讯,起意去了一次桃源镇。
或者手中的竹剑,苗人凤感觉自己实在是幸运了,若非是这根竹剑,怎么也活不到现在了。
“我往京城一探,若得贤王踪迹,自然寻救,若是不成,那就再往他处寻探——”
赵半山起身,微微一礼,道:“那就祝苗大侠此去,心想事成。”
“告辞!”
离开了红花会分舵,苗人凤也没去怪罪赵半山等人不出力。
虽然红花会上下,十几位当家都和杨恪算是有一份交情,可却担不上为杨恪抛却性命。
这实在已经是危及性命的大案了,尤其是杨恪是入京入了皇宫后失踪。
谁能办成这件事,唯有一人了。
就像是纠结那些魔徒,一举歼灭,天下方知,大唐还有一支‘不良人’。
无数在黑道上,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一夜诛除,庞斑亲传弟子方夜羽仅逃得性命,元国皇子脱欢命丧白洋淀旁,密教宗师红日法王战死于唐国边境,域外宗师里赤媚被千里追缉。
此后不久,一个恶名传遍武林的大贼田伯光横死荒野,北少林十几位中坚弟子命丧五台山下,北少林‘十三绝’神僧玄澄死于五台山下——
更不用说,横行河朔的‘铁骑会’自会主任少名起,一夜之间,无影无踪。
阴癸派魔女旦梅,长老边不负,也被夺了性命。
一时间,大唐帝国成了武林禁地一般,原本喝的兴奋,砸起酒楼的武林大豪们,这会一个个的都噤声不敢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