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那画中肖像竟然似足了他自己,定神细看,只见画中人剑眉星目,身形挺立,一系长衫,潘安恐怕也不过如此了。
可不是自己是谁?
只不过画中人比自己来说相貌略显阴柔了几分,少了几分自己的阳刚之气。
虽然少了自己的几分俊朗风采,却多了些贵公子气派,但容貌毕竟无异,杨恪是万料不到她所画之像便是自己,不由得惊诧百端,转头去看。
就见得一青衣女子,面无表情的瞧着自己,青衣女子身后,榻上一女,微微张口望着自己。
啊!
榻上那女子,像是那娘娘,只见她这会脸上全无血色,身子颤动,伸手扶住她身前的青衣女子,看其模样,似欲晕倒,随即一阵红云,罩上双颊,定了定神,道:“孩子,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杨恪见她容貌秀美,宛如二八年华的少女一般,可听声音,应该是二十来岁的妇人,可她——
这会杨恪心中有一猜测,微微颤动着手,想要说出话来,可刹那间,心头转过万般念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杨恪张口道:“我——我——”
我我两声,突然间像是不会说话了一般。
那娘娘这时,将旁边的长衣披上,轻声道:“过来,坐这里说话。”
说着,推了推身前那青衣女子,那青衣女子这会皱着眉头看着杨恪,稍后哼了一声,退向一旁。
门外这会,有宫女轻轻弹门,问道:“娘娘叫人吗?”
那娘娘忙道:“没——我看书呢,你们都去睡吧,不用在这里侍候了!”
门外宫女道:“是,娘娘早歇息吧。”
杨恪慢慢挪动到榻前,缓缓坐下,心中是无限的忐忑!
然后就感觉一双柔荑摸了上来,停在自己的光头上,摩挲了片刻。
“孩子,听他们说你碰了头,什么也不记得了是么?”
杨恪犹豫了下,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就听见几声抽泣声,杨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一会,杨恪低声问道:“你是我娘么?”
刚问出口,就感觉自己脸被扳正,那一双柔荑正在他脸上一处一处的寻摸过去——
“看这眉目,若不是娘,怎么会记得那么真切呢?”
事到如今,杨恪也不怀疑自己的身份了,也没说出自己穿越的事实,或许以后有机会会说,但不是现在。
不然,对一个母亲来说,未免太残忍了。
片刻后,这娘娘说道:“孩子,听说你学了武功,现在你冒险进宫来瞧我,娘是很感激的——”
说着话,她看了看左右,低声道:“不过你年纪大了,在这宫中乱闯,说出去,那些大臣们都会有话说的,你且在娘这里歇息,待明日,我领你去见你父皇。”
杨恪心想:“我可不想见他。”
只听娘娘又道:“这番孩子受了这么多苦,定要多给你些赏赐,这吴王也得给升了,孩子,你说燕王可好?”
杨恪这时,再也忍耐不住,说道:“我是被捉进宫里来的,娘娘你知道么?”
这时,杨恪就看见他面前的娘娘面色一变,急切道:“甚么?他为甚么会这样?孩子,你受了伤么?”
又转头道:“青青,你快过来看下恪儿——”
一旁不知坐到了何处的那青衣姑娘,忽然又出现了,淡淡道:“他可没啥事!”
杨恪也说道:“我可没事,我骗那太监说我要上茅房,然后在墙上挖了一个洞,逃走了。”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急速拍门,几个人同声叫道:“娘娘,请开门。”
杨恪这时,起身说道:“我还是先走吧,等以后再来看您!”
杨恪转身就要走,却被一把扯住,就听娘娘颤声问道:“甚么事?”
这时一名宫女叫道:“娘娘,您没事么?”
娘娘这会说道:“我睡啦,有甚么事?”
那宫女道:“有人见到刺客混进宫里来了,像是到我们这边来了。”
娘娘这时骂道:“胡说八道,甚么刺客?”
一个太监这时说道:“贵妃娘娘,让奴婢们进来瞧瞧吧!”
娘娘高声道:“若有刺客,我还能这么安安稳稳的么?何况青青也在这里,哪里会有刺客,快走,别在我这里胡闹!”
门外众人听她发了脾气,不敢再说。
只是听声音,外面聚了不少人,这会正低声说话,却还是没走。
杨恪就见娘娘秀眉一蹙,低声对他道:“孩子别怕,在我这里待着没事的。”
她手看似纤弱,但扯着杨恪不放,杨恪无奈,也只得又坐了下来。
过不多时,又有人拍门,杨恪就见娘娘这会发了脾气,厉声道:“干甚么?”
这次回答的是另一个太监的声音,正说道:“皇上听说有刺客进宫,很不放心,命奴婢来向贵妃娘娘问安。”
娘娘道:“韦公公,你回吧,我这里没事。”
说着,她低声在杨恪耳边说道:“是韦怜香,你父皇身边的太监。”
韦怜香?
好像有些熟悉的感觉,杨恪在脑海中搜索这名字。
韦怜香道:“贵妃娘娘,您是万金之体,那刺客手段颇多,您还是让奴婢进来帮您查察一下,奴婢也是为了您着想。”
娘娘也不理他,不过韦怜香在外,一直恳求。
当下,娘娘微一沉吟,扯着杨恪让他上床来,又命他钻入被中。
杨恪是怎么不干,不过那娘娘一直用力拉扯,怕闹出什么动静来,杨恪无奈,只得除下鞋子收起,然后上床躺倒墙边,娘娘拉了自己的绣被盖在他身上,将他盖的严严实实的。
房外韦怜香还在不断的恳求着,娘娘这时才道:“好啦,你就进来瞧吧!”
当下坐起身来,披好外衣,直直瞪着门口。
杨恪这时,丝毫不敢动弹,不过还是能感到娘娘的身子微微有些发颤。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娘娘这会瞪着进来的人,几个宫女门一开,立刻就跪倒在地。
一个太监弯着腰走了进来,走的很慢,低着头,但却四处晃着脑袋。
那青衣姑娘,这会坐在床边,淡漠的看着,韦怜香弯着腰在房中四下打量,不见有何异状。
他上前走了两步,忽然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连连磕头,但却瞧向床底下。
娘娘这时冷笑道:“床底下也查过了,本宫这里没藏着刺客吧?”
韦怜香磕着头说道:“贵妃娘娘明鉴,奴婢罪该万死。”
娘娘这时,冷哼一声,喝道:“滚吧!”
韦怜香道:“娘娘这里平安无事,陛下就放心多了,娘娘恕罪,奴婢等再到别的地方查查去。”
他伏着身,在地上膝行而退,面上是恭谨足够了,到了门外,方才对跪在那里的宫女道:“你们伺候好贵妃娘娘,且不可偷懒;娘娘,奴婢等罪该万死,这就向告退了——”
说着,他声音逐渐消失,脚步声逐渐远去。
娘娘这会冷哼一声道:“关上门,我要睡了!”
跪着的宫女起身,将门关上,屋里逐渐冷清了起来,杨恪坐起身来,看见那青青不知又去了哪里,神出鬼没的,杨恪顾不上她,听了一下动静,然后说道:
“我要走了!”
那娘娘扯住他衣衫,只是拉着他不放,就像是闹脾气的小孩子一般。
僵持片刻,那娘娘才松了手,说道:“我让青青送你出去——”
杨恪抬头,看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又站到榻前的青衣姑娘。
“我——我有空再回来看你——”
看着又扯住自己衣衫的一双柔荑,杨恪低头说着。
这一去,谁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这京城对他来说,从一个家的象征变成了龙潭虎穴。
杨恪不敢去赌,李世民可能对他是好意,只是下面人弄错了而已。
那是拿自己的生命在赌。
“这些衣裳——”
看着那忽然跳下床,柜子旁取下的包裹,青色、白色各色衣衫,还有一双双靴子——
杨恪收起来了,到了窗前,回头看了那泪眼婆娑的人一眼,忽然转过头来,走到桌案前,拾起笔来,在上面挥书道: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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