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架已经慢慢驶离了太安街,那两人的身影已经越来越远。周围人群也纷纷退去,只有我一个孤零零地留在原地。一阵冷风吹过,只觉得从外到里,身上凉,心里更凉,凉得彻底。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小商贩虽没出摊,但各家正式的商门店铺却依旧开着。走着走着,不知不觉竟到了烟雪阁。望着门外匾额上的三个大字,俊秀飘逸,我却迟迟没有进去。后来有个姑娘见我停驻在门口,也不进去,便对我好奇打量了一番。没过一会儿,就专门出来将我请了进去,说是有幅画要给我。
当画匣打开后,我才发现这是我第一次来烟雪阁,子徵告诉我是游寒山真迹的那一幅。我看着画,却久久都没开口。最后,还是那位姑娘率先打破了沉默。“慕姑娘,对吧,这是一位叫子徵的公子让我们帮忙转交的。您看一下,没问题的话,今日就带回去吧。”
我苦笑了一下,然后摆了摆手,转身就离开了。那位姑娘在身后叫喊什么,我都没有注意,待走出来好远,才发现刚刚竟将披风落在了店里。中午的日头早已退去,重重叠叠的云将一些微光也盖得严严实实。霎时间,狂风大作,冷风吹过,觉得脸上像有刀子在划,只剩下生疼。可能过会儿就要下雪了,但我却并不想回山庄。心下既难过又愧疚的,离天颂说的没错,我是鬼迷了心窍,被感情迷了眼,彻底地失了理智。怎么就轻易相信了帝王有情,相信了人家怎会对我一人专心?我错了,可看着这天地茫茫,我却好像不知该去往何方。不由地,我开始想念师父师兄,想念良艮,想我在平渊的家。
走着走着,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酒家,里面全是灯火通明的热闹。而在酒楼的对面,路边拐角处是一对一站一跪的父女,看上去还不到十岁的女孩跪在最前面,容貌虽然还很稚气,但能看出来人生得很是可爱。那男人约三十来岁的模样,高高瘦瘦的,立在女孩身后。待走近才发现,女孩前面居然还平铺着一块布幅,上面写的是十两银子,卖女为婢。路旁行过的路人来来往往,也只是随意地看上几眼,却无一人站出来相助。
看着眼前这一幕,没来由地,我突然觉得心中很不平。立时便走上前去,对着那个男人说,让他把带这女孩走,过两日到落风山庄拿钱。谁知,我这边话刚落地,那人就立马变了一副嘴脸,说是十两银子只是最低价,还要往上再加。最后,直接狮子大开口说要五十两才能答应你。
落风山庄在溧阳城里再怎么讲也算是百姓皆知,家里资产有多厚实想来大部分人也可想而知。看来这人是听着落风山庄的名头,又见我是个还未成熟的小丫头,便想想法子借口敲个竹杠赚一笔。听完这样的混账话,登时我气就上来了,又看着那小女孩哭哭啼啼的可怜样,便忍不住开了口。
“你凭什么这样对她?她不是你的亲骨肉吗?为什么她明明还这么小就要被你卖掉为奴为婢的,你配当一个父亲吗?”对着那个脸上满是算计的男人,我连连诘问道,明明是别人的事,可说着说着自己却哭了。
那个原本跪着的小女孩听我说完,突然起身冲我跑过来紧抱着我。然后,用那断断续续的颤音求我救她,说着还挽起了自己的袖子,两条小小的胳膊上满是藤条留下的印记,伤痕累累,然后就又重新跪在我面前,说自己不要回家,不然的话她不是被打死就是会被第二次倒卖掉。
看着小女孩那可怜兮兮的模样,顿时我只觉得五味杂陈。
“二十两,你现在就和我回去拿钱,这个小女孩我带她走。”那男人似乎还不满意,并且还在我面前借机恫吓那小姑娘。
我真是恼极了,最后忍不住一把扯住那男人的衣领,目光狠厉地盯着他,然后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对他讲:“你要是再无耻,我不介意让你在我剑下见识见识。”说完,就将他整个人摔在了地下。
那男人既惊讶又害怕的,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后便请我前面带路。我牵着那小女孩,看着她有些如释重负,却又胆小懦弱的样子,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