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当初拍《白露为霜》的时候，这个人恶趣味十足地蛊惑她喊他师父。
阮蔷鸦羽般的眼睫胡乱地颤了颤，她张了张嘴，半晌，声音也没发出来。
以前对他的了解还不够深入，只当他是个正直如神明一般的偶像，所以他提的要求她都能轻而易举地满足。
而现在无论他让她喊什么，她总觉得都有种不太正经的意味儿，以至于她一时半会儿羞耻到喊不出口。
顿了顿，为了不让自己因为唱歌跑调上热搜，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她豁出去了。
阮蔷下巴抵在男人颈窝里，脸颊蹭了蹭他的下巴，像只小奶猫似的，“……师父，教教我嘛~”
孟亦敛着眼，他稍稍低头，在她脸颊上啄了一口：“报酬是什么？”
阮蔷：“……”
她一把推开他，动作极轻地磨了磨牙：“你到底教不教？”
孟亦又轻笑了声，安抚似地顺着她的头发，声线低磁，哄道：“教。”
阮蔷在他的注视下，没放伴奏，异常紧张地给他清唱了一遍。
唱完，她更加紧张地盯着他冷白漂亮的脸，心里想着要是从他脸上看到一点嫌弃的表情，她就立刻扑上去咬死他。
然后男人脸上没什么情绪，只漆黑的眸底有清浅的笑意。
仿佛她刚才唱的不是一首以悲伤和治愈为基调的歌曲，是一首特别欢快的生日祝福歌。
“……”
阮蔷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
离今年年底已经没剩几天了，阮蔷将她还没上色的稿子放在了一边，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练一遍歌。
自从上次在孟亦工作室，男人一句一句地带着她唱了好几遍，她跑调情况好了许多，总体都在调上了，只有个别句子仍旧不太准。
她觉得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不过，孟亦还是为她重新谱了更简单的曲子。
正式跨年那天早上。
阮蔷慢条斯理地替孟亦系上领带，紧接着赖在他怀里撒娇，“……我有点紧张，要不晚上你代替我去参加吧？好不好？”
孟亦下巴在她头顶蹭了蹭，而后，吻落了下来，“好。”
阮蔷：“……”
她站直身体，后退一步，一脸认真地看着孟亦：“你知道你现在像谁吗？”
孟亦眯了眯眼，神情有些危险：“像谁？”
阮蔷意识到不对劲，又伸出手臂，讨好一般用力地圈住他的腰。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像是烽火戏诸侯典故里面的褒姒……不对，你是周幽王，呜呜呜，孟亦，你看我现在紧张到连周幽王和褒姒都分不清谁是谁了……”
小姑娘怎么这么可爱。
孟亦失笑，他又亲了亲她的头发，“实在紧张，不需要逼自己去，你有我。”
阮蔷沉默了几秒，才小声地说道：“不行呀，荔枝卫视跨年演唱会的节目单早就在微博上官宣出去了，如果今天突然换成你去压轴表演，那些营销号们肯定要大做文章，说你太宠着我，说我恃宠而骄，答应好去唱歌突然就不去，反而让你去了。”
她又直起身，深呼吸一口气，“我可以的，你相信我，你乖乖呆在家等我回来，我在电视上唱好听的歌给你呀。”
孟亦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眸光温柔，极尽宠溺。
阮蔷上午拍完《锦年》，下午去A市体育场参加荔枝卫视的跨年彩排。
彩排结束，离晚上直播开始只剩一个半小时了。
阮蔷压轴出场，看上去没那么紧张，反而是其他嘉宾，一个一个地绷着脸，十分严肃。
南柚也是其中一员，她从舞台上下来，因为她出场早，时间紧迫，没能叙旧，跟阮蔷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就往化妆间走了。
相比之下，景泰传媒那几个初出茅庐的小鲜肉就放松多了，虽然因为太多人在场，没有当场喊她小师妹，但一个个地全朝她挤眉弄眼，看似真心实意地感叹着。
“我最爱的一首歌就是亦神的《致你》。”
“真的太好听了，我百听不厌。”
“还没亲眼看到过亦神本人，好遗憾哦。”
“亦神一直是我的偶像，当然师姐，你也是我的榜样。”
“师姐，加油，我们都期待你精彩的表现。”
阮蔷懒得搭理他们，敷衍地说了声“谢谢”，就先去化妆间做造型了。
她的表演晚礼服是一件粉色带钻羽毛裙，两侧肩膀有质地轻盈的薄纱挡住，只露出优越的颈线和漂亮的锁骨。
等化妆师给她化完妆，她就被工作人员领到她的位置坐下来，虽然演唱会十分钟后正式开始，但现在已经开启直播通道了。
阮蔷刚坐下，空中立刻就有摄像机对准了她这边。
她拿着手机，看到弹幕上立刻刷过好多条夸她的彩虹屁。
【呜呜呜蔷妹简直美死了！】
【是啊，我一个女人看了蔷妹都疯狂心动！】
【蔷妹今晚加油啊，你是最棒的！！！】
【蔷妹身上披的黑色大衣好大啊，是亦神的吗？】
【啊啊啊啊啊，肯定是啊，亦神今晚是不是来陪蔷妹了？】
【我就知道，亦神真的好爱蔷妹！！！】
【呜呜呜我死了这是什么神仙爱情，亦神内心OS一定是：虽然这个小小的跨年晚会请不到我出场，但是我要陪我媳妇。】
阮蔷：“……”
她弯了弯唇，想告诉她们，孟亦现在应该在电视机面前守着呢。
不过她的黑色大衣哪里大了……
这就是她自己的衣服好吧，求你们快别睁眼说瞎话了。
晚上八点一到，跨年演唱会正式开始。
阮蔷将手机锁了屏，放回大衣口袋里，专心致志地看着台上的表演。
到下半场的时候，因为快到她出场了，她明显紧张起来，而已经表演过的南柚坐她旁边，和她死忠粉一样，一个劲地夸她，说什么她压根不用紧张，毕竟她那么漂亮，只要往台上一站，就算是念经，全场观众都会觉得动听。
到最后，阮蔷已经听麻木了，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工作人员很快过来带她去后台补妆，准备上场。
听到主持人报出她的名字和曲目，她的心跳又不受控地加快，脑袋里一片空白。
阮蔷整理了一下耳麦，拿着话筒上了台，舞台灯光始终暗着，伴奏也迟迟不响起来，她在黑暗里蹙了蹙眉。
……现在什么情况。
呜呜呜本来她作为一个演员第一次表演唱歌就已经够紧张了，难道还遇到舞台事故了吗？？？
就当她想拿起话筒连线导播的时候，黑暗里响起一阵脚步声，有人来到她身边，清冽而熟悉的雪松气息迎面而来。
她微微睁大眼睛。
下一秒，舞台灯光亮了起来。
阮蔷看到男人穿着一身纯黑趣÷阁挺、手工定制的西装，是他早上出门时穿的那套，就连领带都是她亲手选的，她亲手系的。
台下热烈的尖叫声、呐喊声和欢呼声一瞬间就爆发了出来。
甚至有粉丝捂着嘴巴哭了出来——
“亦神和蔷妹竟然世纪合体了！！！”
“卧槽，我这个门票买的到底有多值？”
“绝了绝了，有带速效救心丸的兄弟姐妹们啊，快给我来一瓶啊啊啊啊啊！”
“亦神蔷妹冲啊啊啊！！！！！”
“…………”
伴奏响起来的那一刻，阮蔷空着的另一只手被孟亦牵起来，紧紧地攥在他的手心里。
阮蔷奇异般的镇定下来，像之前跟他学着唱这首歌时候一样，心情平静却又难以言说。
她不知道自己唱的对不对，她感知不到任何东西，唯独能感觉到和他紧紧握在一起的手，还有两人掌心间蒸腾出来的薄汗。
直到伴奏结束，她才反应过来这首歌结束了，余光瞥了一眼大屏幕，现在离零点还有七分钟，主持人马上就会上来问他们俩感受。
阮蔷很想拥抱孟亦，也很想和他接吻，却只能乖巧地站在原地等着。
然而等了十几秒，主持人都没有要上来的意思，她心底忽然有了一个预感，她稍稍侧身，紧张又茫然地看向了男人。
孟亦放开她的手，他朝她走了一步，先脱了外套披在她身上，紧接着搂住她，掌心摩挲着她的背，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而后，在全场更加疯狂的尖叫声中，他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几乎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亦神可能要搞一件很大很大的事情，刚刚还沸腾的场上不到几十秒又彻底安静下来，只有直播软件上的弹幕还在铺天盖地的刷。
阮蔷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在男人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盒子的时候，她的眼泪珠儿不受控地溢出来，挂在纤长卷翘的眼睫上，点亮了她动人的双眸。
阮蔷怔怔地看着他打开那个盒子，里面是个漂亮的钻石戒指，在舞台灯光的照耀下，折射着异常璀璨的光芒。
……他什么时候买的戒指。
孟亦拿着钻戒，他看了一眼大屏幕，声线压低，缓缓开口：“现在是12月31日23点56分20秒，你还有不到四分钟的时间考虑……”
男人说话间，身体往后靠了靠，左腿刚要再往后退一步的时候。
阮蔷突然流着眼泪冲过来，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她用力地抱住他，哽咽着说道：“……你别跪了，我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