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河把那只血肉模糊的左脚放在膝上,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将手轻轻覆在那团已经干了的血迹上。
指尖粗糙,虚弱的声音却柔软。
“有点疼,你忍着点。”
说罢,他握紧公孙嘉禾左脚的鞋,稍稍用力一旋,缓缓从她脚上将鞋子脱下。轻轻捏住一角还算干净的布料,是她已经和血肉黏在一起的裤筒。关河深呼吸,指尖用力,将那黏糊糊的布料干脆利落地扯开。
裤筒与皮肉分离的刹那,公孙嘉禾忍不住颤了颤,眸间抑不住上涌水色,她又轻轻地撇开。
剩下的就好办了。关河将她的裤腿捋起,卷边折好。光洁而白皙的线条一路向下,终止于脚踝处一块硕大的疤。
该是受伤之后没有好好止血,旧痂未结,新伤又裂,腐肉与血痂混合在一起,深深浅浅的血色如大地盘虬崎岖的山峦。布料揭开,原本已经干了的血肉又渗出丝丝殷红。
关河凝眸盯了一会儿。
“腐肉必须割掉,不然你的脚会废。”
未等公孙嘉禾说话,他摸到手边的刀,抽出,放在火上烤烤。
刀锋本该微凉,贴着公孙嘉禾的脚踝的刹那却灼热。刀尖在轻旋,已经麻木的伤口再一次撕开,先是灼烧感从脚踝慢慢泛上来,紧接着撕裂的痛感直冲脑门,撑在地上的双手抠出了几道深深的印辙。
公孙嘉禾额头渗出了汗。
背上也是,浑身刹那间紧绷忍不住向后躲。
关河攥紧了她的腿让她不要乱动。
公孙嘉禾再动。
关河再次按住了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快把她的骨头捏碎。
她瞪他。忽然又觉委委屈屈,一事无成又流落山中,不知前路如何。
他的额头也有汗,甚至睫毛上也有,火光依约中,亮晶晶的似在闪烁,比夜空的星子更璀璨。面色却紧紧绷成一条线,咬紧的牙关微微发颤。
算了。
公孙嘉禾自我安慰道,他也辛苦了,自己还是安分些的好。
两人皆无话。
安静的环境也好。关河拿出腰间仅剩一点儿的水袋,倒在那株止血草上,小心翼翼用指尖清洗干净。放在火上烤烤,嚼碎,把一团绿泥一样的东西吐出来,慢慢用无名指指腹糊在她的左脚脚踝处。
先是清凉,慢慢的,辣辣的触感烧了起来。公孙嘉禾呼吸重了几分,另一只脚在鞋子里不安地挠。
太过安静。快要把药涂完的关河才意识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不发一言的氛围。洞穴外的世界漆黑而寒冷,洞中的火苗在哔剥作响着向上蹿。
他轻咳一声。
“怎么不说?”
说什么?
公孙嘉禾脑子转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也没问啊!”
原本温馨的气氛一下子被打破,刺猬般的小小丫头顿觉自己没有眼力见儿,比面前这个毛头小伙子还不如。她把眸子撇开,看向外面阴冷、而不见光明的夜空。
“已经不疼了。”
扬着一口气的小姑娘轻咳一声。
“总之,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