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紧缰绳快要嵌进肉里,掌心紧握住的刀柄快要把它捏碎,关河再夹马肚,骏马在乱箭中飞驰,苍茫的天宇下一人一马如孤狼破风踏浪。
“驾!”
前面还有关河,小语至少还有保障。自己也不能歇着,等想办法过去帮帮关河。公孙嘉禾挣扎着起身,想去看一眼她的马。没想到紧接着再一箭,准确无误地扎中了她左脚的脚踝,
“呃啊!”
站起一半,顷刻间骨裂的剧痛令她再次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疼,是真的疼,她从小到大还没这么疼过,疼得她浑身发抖,彻骨的寒意从背后涌上,整个人寒毛倒立战栗不止。
不行,箭雨还是太密了,她不会躲也不会挡。射中是小事,她一死,小语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公孙嘉禾爬了两步,从扎满长箭的土地上歪歪扭扭地爬到倒地的骏马身后。无力的左腿拖在身后,留下一道蜿蜒曲折的血痕。
窝在马肚子背后,总算安全了。她回头看那支深深刺进脚踝的箭,殷红的血还在一汩一汩往外涌,她能清晰地感知到箭镞与骨头来回摩擦。
箭雨渐渐小了下来。大概是前来接应的人没有带那么多武器,又或者是关河追上了他们打斗起来。公孙嘉禾顾不得那么多,掌心里还混着白药粉与斑斑血迹的手握紧那根箭杆,停顿片刻,深呼吸,吐出那口气的时候伴随着丝丝忍不住的呻吟。
然后她抽出了那支长箭,扬手扔了出去。
鲜血如注,浸湿了她左脚的鞋袜。公孙嘉禾仅靠单脚撑地,双手还扶在马肚子上颤颤巍巍起身,一步一顿从中箭倒地的骏马身后向前挪。
举目四顾,她的视线之内已经看不到人影,唯剩一地箭杆无比刺眼地杵在她面前,周遭忽地就静了下来,白云在天边似乎都停住了脚步。
关河呢?
公孙嘉禾拖着还在流血的腿向前挪,另一条腿根本用不上气力,点地的每一瞬间都伴随着钻心蚀骨的痛。她右腿向前蹦了两步,没注意刚好蹦在了一块碎石子上,身形一歪,一条腿撑不住身体再一次跪了下去。
摔倒了就再次爬起来。公孙嘉禾握紧身边的箭杆稍稍使力,仅靠右腿的力量再一次站起来,沿着远远的平高县的方向向前半挪半蹦。
关河,小语救回来了吗?
小语还在李世训驾得飞快的马车上。他纵马在前,身后一众弓箭手殿后。坐在他身旁的沈青绾时不时不安地向身后张望,飞驰的马车在身后激起狂沙。
李世训轻瞥了一眼沈青绾,终于在她不知第十几次回头的时候,颇为宽慰地开口道:
“放心好了,来的就两个人,很快就处理完了,小事。”
“我不是担心他们。两个人是掀不起风浪的,我是担心……”
沈青绾喉头微动。
“李世默。”
第一次从嘴里吐出与她息息相关那个人的全名,沈青绾尚有些不习惯。她顿了顿,才继续道:
“听你说阿史德已经在泾州败退,不日便与我们汇合。李世默腾出手来一定会率大军追过来,到时候我们……”
李世训满脸云淡风轻,随手高扬的马鞭狠狠抽了一把奋力向前的马屁股。
“那也不用担心,他不会过来的。且不说他私自率军调头向西,鼎州献陵那边还要给皇帝老儿一个交代。就是长安,他也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