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宣政殿数百朝臣班列,紫金绛色的袍子投下的皆是黑影,如林萧森肃穆,唯有穿堂而过的风声。
“没人?”
“臣是个外行,”终于有了声音,是兵部尚书徐天楷,他出列道:“想着宣王殿下的主意虽好,也还需配合做点什么。臣想,今年或可裁撤一部分关津文职,既能减少通关障碍,还能减少一部分俸禄支出,正所谓开源节流。”
“也算是个办法。”皇上挥了挥手,“暂且先记着。加上世默说的,让地方官都上点心,也算一条。”
沈江年死命地向着敬王李世训使眼色。
李世训向着斜后方觑了一眼,眸间轻动,没说话。
沈江年又向着门下侍中柳时睿使眼色。
柳时睿,可能压根就没看见。
还是太过于沉默,皇上只得点兵。
“萧爱卿,你呢?”
萧靖倒是一如既往地沉稳从容,“回陛下的话,臣弟是商人,每次遇到这种问题,臣还是避嫌的好。”
“行了,不征就不征吧。”
来回吵了几个回合,日头渐高,天朗气清下阳光甚是骄烈。自高大齐顶的殿门一路照进来,照成一条明光闪闪的坦途。
“中书门下拟个旨,把交代的事,条条目目再议一议,理清楚。”
朝会终散,乌央乌央退朝的人群时而有窃窃私语,又淹没在絮絮的杂音中,如默哀。
“殿下,殿下!”
一退朝,沈江年一路追着向宫北走去的李世训。逆向挤过退朝的人群,沈江年人至中年而微微发福的身躯,跑得属实有些吃力。
“殿下今日为何不多说两句?此前臣与殿下说好了的。”
李世训回头,修长深邃的眉眼,因阳光照耀过分刺眼而眯了眯。
“你当日拦我车驾,口口声声称这笔税一定要收上来,不然就会有何等祸事,可事实并非如此。”
大抵是因为李世训高出沈江年半个脑袋,而显得眼神轻蔑,“柳时睿赴东南,此事基本大局已定,加了这笔税,于我何利?”
沈江年又急急忙忙奔向宫外,高墙如夹谷,致密的石砖铺就的长街上,拦住了正欲上马车的柳时睿。
“柳大人,稍稍留步!”
柳时睿正被自家小奴搀着登上踏脚凳,看见火急火燎跑来的身影,他挥了挥手,让那小厮退下。
“柳大人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了吧?”沈江年一路来得匆忙,微微喘气。“柳大人回宫,两日前曾与陛下密谈过一次。”
“沈大人多虑了,”柳时睿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袖子,看向一边,“不妨和沈大人交个底,两日前和陛下密谈,陛下对今日的情况早有预料。至于最后决定听从谁的建议,全看今日朝会。”
“国库告急,柳大人也听之任之?听从,一个少年王爷的空想之举?”
“不然呢?”柳时睿反问他,“满朝文武都这么认为,我一个人的建议,无足轻重吧?”
无一出错的履历,背靠剑南道的实力,确实足以令绝大多数人再次权衡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