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宽广的不像样的回廊里，苏沐落后半步跟在江怀年身后，身旁时刻跟着四位仆人。
长廊的深处，隐约间有轻微的钢琴声传来，苏沐皱了皱眉，普通人可能因为距离太远听的不真切，但他不一样，他能听的一清二楚。
琴音该悠扬的时刻悠扬，该低沉的时刻低沉，婉转动人，完美无缺，就像是乐谱上的音符自己在跳动。
就是挺死板的。
察觉到苏沐微小的动作，江怀年露出惊诧的神色，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看着苏沐的目光愈发真切了。
跟看宝贝孙子似的。
苏沐被盯的头皮发麻，对着江怀年无奈的笑了笑，后者方才收起眼神继续带路。
音乐室内，身着白衣束腰裙的唐霖霖坐在黑色的钢琴前，纤细的手指在钢琴键上来回不断。
她的面色平静而优雅，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纯洁白莲花，依盼在黑白的池岸边，日光下轻柔的舞动着。
一曲毕，她站起身，迈着优雅的步子向着站在音乐室入口处的江怀年走去。
“奶奶。”乖巧的喊了声，她神色平静自然扭头看向苏沐，对他微微一笑。
平静的眼神深处藏着浓烈的情感，仿佛下一刻便要喷涌而出，迫不及待的跑到苏沐面前，夹紧双腿，不安分的扭动腰肢与翘臀，询问自己如何。
苏沐沉默。
江怀年看向他。
苏沐无奈开口：“挺不错的。”
唐霖霖眼中闪过一瞬欣喜，骄傲的扬了扬下巴，宽松的白衣裙胸脯处立马就鼓起来了。
“就是有点烂。”
“？？？”
“哈哈哈哈哈。”
江怀年噗嗤一声大笑起来，不拘一格的动作让她看起来像个老顽童。
上一瞬还有点沾沾自喜的唐霖霖被苏沐的忽然背刺弄得羞愤不已，涨红着脖子瞪向苏沐，咬牙切齿着，纯洁的白莲花视感彻底消失，她像一直被踩到尾巴的猫咪，炸起毛。
看神情似是要将苏沐夹的死死的，愤懑的询诘问自己哪里差了。
她说：“苏老师，请问那里烂了？”
这种东西不好解释啊……苏沐心中嘀咕一句。
唐霖霖弹的确实不错，普通人听去绝对是完美的天籁，但在苏沐和江怀年面前就显得十分烂了。
思绪一番，他说：
“你只是在机械的演奏，你的演奏完美无误，只看这方面确实弹的很好，但如果以演绎角度来看，只能说……挺烂的。”
唐霖霖皱眉，她不理解苏沐的意思，好中有烂？难不成还是半烂的？
苏沐看向江怀年，发现对方并没有想说话的意思，思索一番，换了种说法。
“这样说吧，把乐谱看做参考答案，演奏及是考试，听众是阅卷之人。”
“你拥有握笔做这份试卷的能力，现在你对着参考答案抄下了答案，字迹写的十分优雅端庄。”
“阅卷之人给你阅卷，不知道参考答案的人自然会觉得你做的十分完美，而知道参考答案的只会给你判零分。”
“因为你只是照着答案抄了一遍，就算完成度再怎么高，也不可能在哪些拥有参考答案的人眼里过关。”
唐霖霖似懂非懂，嗫喏着嘴唇，喃喃道：“抄答案？”
“这里的‘抄’也是种能力，在这方面你的能力很强，站在许多人的前面，绝大部分人都是从‘抄’开始的。”
苏沐好人做到底，又给唐霖霖解释了一下，算是挽回些许她的自尊心。
“你现在需要的是摆脱‘抄’，进入自己‘做’的境界。”
“‘抄’，‘做’？”唐霖霖陷入了思考中。
苏沐再次看向江怀年，他已经说了这么多了，该不会还死咬着他不放吧？
见苏沐看了过来，江怀年沧桑的皱纹脸笑了起来，道谢一声：“老身替孙女谢过苏大师了。”
“江前辈说笑了，只是说一些自己的见解，这些您同样能给她。”
甚至比我更多……苏沐在心中补充一句，嘴上说：“而且能为您孙女提供上帮助，是我的荣幸。”
“苏大师过谦了，老身就想不到这么巧妙的比喻。”
“江前辈说笑了。”
“谦虚是种品德，但苏大师过于谦虚了。”
“没有没有没有。”
“苏大师……”
“江前辈，叫我沐沐就好。”
“……”
熟悉的互谦环节再一次展开。
回过神来的唐霖霖看着二人陷入深深的惊愕中，直接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