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长青(2 / 2)

民国妖道 苏城哑人 0 字 2021-06-14

顾惊寒就扯过一个小马扎,坐在了灶台前,不时添点柴。

灶台前火光跳跃,很热,顾惊寒让容斐坐远点,容斐却搬着另一个马扎坐在他旁边,趴在他背后,脑袋搭在他肩上,姿势十分扭曲。

噼里啪啦的柴火燃烧声。

有雨再度落下。

水幕珠帘,山雾再起,举目望去,一派绿意盎然,苍翠欲滴。

雨气凉,火光却炽热。

容斐贴着顾惊寒的侧脸,看着灶台的火,忽然有种这样的日子仿佛过过好多年的错觉。在见到顾惊寒以前,他从未想过他会和另一个人手脚相缠,坐在灶台前烧火做饭。而这样的日子真的到来,却仿佛比他前二十年的浑浑噩噩,都要精彩生动万分。

“不知道我用了多少辈子的运气,才遇上你这么只狐狸精。”容斐笑道。

看惯了苏清,还有临字者字的悲剧,他才知道他这份幸运有多难得。

顾惊寒凝视着火光的眼神微微闪烁,良久,他才道:“是我运气好,才有了这一纸婚约。”

顾大少运气好不好不知道,但做饭的手艺是真的好。

容少爷吃得撑得慌,弯着腰爬回了房间,连自己疼媳妇的原则都破了,没爬起来帮顾惊寒烧水洗澡。当然,容斐帮顾惊寒洗澡,一直都是醉翁之意不在洗的。

“动不了了,我怀了你的孩子……你帮我洗……”

容少爷的不要脸发挥令顾惊寒叹为观止,容斐还非常逼真地拉着顾惊寒摸他的肚子。顾惊寒哭笑不得,将人抱起来放进水桶。

容斐不依不饶抱着他的腰,要拖顾惊寒下水,耍流氓道:“我洗不干净……”

顾惊寒神色如常道:“哪里洗不干净?”

容斐抓着他的手没入水下,桃花眼缓缓眯起,别有深意道:“从里到外,都洗不干净。”

一个人的浴桶最终沦为了两个人的战场。

等一切停歇,顾惊寒将容斐塞进被窝,闭上眼入睡之前,不由开始回忆起道观里还有多少他师父留下的补品存货。照这么下去,他肯定没什么事,但容斐非得纵欲过度肾虚了不可……

相拥而眠,顾惊寒在思索间沉沉睡去。

夜半。

气温骤降,一股极冷的气流似乎在席卷了整个道观,顾惊寒被冻得睁开眼,发现容斐皱着眉闭着眼在摸被子,揽着他的肩头,往两人身上盖。

顾惊寒把被子给容斐盖好,起了身,低声道:“山里夜寒,我去找厚被子。”

容斐将要睁开的眼又闭上了,含含糊糊嗯了一声,将脸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毛茸茸的脑袋。

顾惊寒摸了摸容斐的发顶,从柜子里拿了厚被子,用符箓清理了下,压在两人的薄被上面。毕竟没晒过,还是不好直接盖。摸着被窝暖和了,顾惊寒将一枚定神符贴到容斐身上,确保容斐熟睡,才披起道袍,来到了院子里。

仅仅几个时辰。

此时的道观却与白日里判若两地。

白繁花树花瓣凋零,枝叶枯萎,似乎一瞬间苍老了无数年。院内原本完好的院墙也都是残垣断壁,两处边角的房屋塌了,四处长满荒草。

月黑风高。

一股阴冷的气息出现在道观内,盘旋不去。

定神符不仅凝神静气,还是顾惊寒拥有的最强阵法结界,饶是如此,在他走到院内,感应到这股气息,看到眼前的一切时,还是回头望了一眼卧房,确认容斐无事。

“惊寒。”

一道缥缈轻灵的声音响起。

顾惊寒看向已经渐渐失去生气的白繁,脸上的神色慢慢冷了下来,“我离开的这五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师父的……尸骨呢?”

……

翌日,天晴。

顾惊寒和容斐早早下了山。

按照顾惊寒推算的山鹤归来的日子,就在三日后。

而那日之前,容斐想起在岐山时,两人走街串巷打听血墓秘闻的事,提议再效仿一次。虽说者字的事没有朝代提示,但长青山就在这里,也不大,虽然现在的长青观不一定是云璋的道观,但一个山上也不可能开两家。

山下的村镇,逢年过节,肯定是有不少人要上山上香的。所以对于长青山上的事,去村镇里打听打听,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若是长青山毫无所获,他们的下一站就是姑苏。

“今天是集市?”

一进镇子,容斐就被这热闹程度给惊了下,不由疑惑道。

四周全是人,熙熙攘攘,各种摊子流水一般摆满了道路两侧,吆喝声并着各种欢声笑语,将整条长街烘出热热闹闹的氛围。

不远处,有食物的香气飘来,一闻就是某种地道小吃,围拢了不少孩子大人过去。

“想吃吗?”

顾惊寒看一眼,道:“雪凉糕,和吊桥烧饼。我小时候会买。”

容斐算是发现了,顾惊寒个闷骚吃货,指不定自己偷偷吃过多少美食,不然也不会每次出去吃饭都能按着最美味的那份点。

“你懂我意思吧?”容斐眯眼笑了笑。

“嗯,”顾惊寒捏了捏容斐的手腕,“双份。去那边等着吧,先去点菜。”说完,顾惊寒就去小摊那边排队了。

容斐看了看顾惊寒指的小镇酒楼,在门口转了一圈,却转脚进了旁边的铺子。

铺子里摆着些比外面小摊高档些的金银首饰,若说起精巧时尚,绝比不上海城。但容斐来这儿,并不是为了买东西。

“老板,这件东西,能用金线将裂开的地方补上吗?”

容斐翻手拿出一个极小的首饰盒,打开,里面是颗黄豆大小的红珠子,色泽浓郁,宛如滴血凝成一般,渗着一股深沉润泽的凄色,定睛看去,竟有吸魂摄魄之感。但美中不足,这颗奇异至美的珠子,中间有了一道小小的裂纹。

铺子老板接了过来,端详半天,才皱眉为难道:“您这珠子,我是真看不出材质,不知是哪种玉石,或是玛瑙?”

容斐摇头:“我也不知道。你只管能不能补就是。”

老板犹豫了下,道:“能补,但价钱低不了。这可是个细致活儿,而且看您这珠子色泽,定然是宝贝,想必也不吝惜……”

“多少都行。”容斐打断他,“但我有个要求。”

老板被容少爷的财大气粗惊了下,扶了扶眼镜,“什么要求?”

“金线补上去,要补成一个字,斐。”

和铺子老板定下取东西的日子,容斐出铺子时绕过去看了顾惊寒的方向一眼,发现他还在排队,便迅速去酒楼点了菜,然后溜达到顾惊寒身边,陪他一起排队,“里面等得无聊,又没美人看,不如在这儿等。”

两人买了小吃去酒楼吃饭,隔壁的铺子却遭遇了难题。

老板吃了个冤大头,整个人都眉飞色舞,高兴得不行。正好饭点,正要出门喝两口小酒,却被工匠拦住了了。

“老板,这颗珠子补不了金线。”工匠苦着脸道。

老板一听就慌了,到手的钱怎么能飞了,“怎么可能补不了?出什么问题了?我看看!”

工匠融了金水,一点一点补上红珠子,一开始一切正常,老板都要以为工匠在故意搞事。但下一秒,诡异的事发生了,所有附在珠子上的金水都冒出了一股烟雾,然后蒸腾不见。就仿佛,这珠子是什么高温之物,竟能把金水给蒸发掉。

这根本不合常理。

老板眼神发直,和工匠对视。

工匠咽了咽口水,道:“而且,老板……这珠子里其实有个字,从这个裂缝里看进去,正好能看见……”

“什么字?”

“……斐。”

老板觉得有点荒唐,又试验了几次,终于放弃,颓然道:“算了,等后天客人来拿,全款退给他。这叫什么事儿啊……该不会他是对头派来来逗咱们的吧?看那周身气度也不像啊……”

珠子的事,容斐完全不知道。

其实这颗珠子,也并不是容斐的。

若是有人还记得,定能想起来,在血墓时,顾惊寒曾用过一副银质套戒。五枚银戒,锁链扣腕,中指的戒指上嵌着一颗红宝石一般的红色珠子。戴上这副套戒时,顾惊寒甚至能单手力拼陆沉渊的鬼爪。

这副套戒名叫葬珠,是顾惊寒除了千年桃木心外,唯一一件真正的武器。

血墓与陆沉渊拼过之后,回了海城,顾惊寒才发现,套戒上的红珠竟然出现了裂纹。他也并不清楚红珠的作用,使用过度出现裂纹,也很有可能,并未当回事,只是暂时收了起来,等有空再去修补。

这件事顾惊寒转头就忘了。

但容斐还记得。

在海城,虽然好的工匠很多,但他不方便去找,因为他总觉得这颗珠子有些诡异,若出了事,不好办。

所以这次出来,他才提议来镇上看看,就是为了给顾惊寒补这颗珠子。

珠子的事容斐暂且不知,仍和顾惊寒继续在集市上转悠。

两人走了一会儿,老套路,坐在茶棚里喝茶,和老汉车夫们随意套话。

但结果令人失望。很多人都知道长青山上有个道观,但问起来,都只是听过现在的长青观,至于长青山上有没有过其它道观,连老辈的的传闻都没留下一条。

“或者去借阅地方志?”

容斐凝眉思索,边走边道。

“长青山的这些村镇都遭遇过不小的战火,县政府还失过火,怕是难有留存。”

顾惊寒淡淡道,突然,他的脚步一顿,视线定在一个摆满了零碎杂物的小摊上,“等等……请问,这把钥匙,多少钱?”

容斐诧异转头,就见顾惊寒从摊上捡起一枚古铜色的钥匙,问着矮胖的摊主。

“一块大洋,少不得!”

摊主说得斩钉截铁,“您可别小瞧这把钥匙,您看这色泽,这花纹,上面嵌的这宝石……一块大洋您绝对赚了啊,这可是宫里出来的东西……”

“你是这把钥匙的主人吗?”顾惊寒打断他,眼如黑潭。

摊主被那双眼睛一看,没由来有点脊背发凉,满口编好的假话竟一点说不出来。

他眼神闪烁,支吾片刻才道:“我……我从海棠花戏班子那儿捡来的……看着像个古物,就……我今天刚摆摊放出来……”

“海棠花戏班子?”容斐蹙眉。

摊主索性全说了,道:“海棠花戏班子,你们没听过?就镇东头新搬来没多久那个,在镇子里开过两场戏,唱得还不错。说是从姑苏那边来的,他们那个角儿,叫宁云安的,长得比女人还好看……”

“看来我们得去一趟海棠花了。”

顾惊寒看着手里的钥匙,阳光反射,其上一个蝇头小字正好亮起,云。

付了钱买了钥匙,两人没多耽搁,开始往镇东头边打听边走。

容斐起初不知道顾惊寒怎么一眼就看中了这钥匙,等到钥匙转到他手上,他才一怔,反应过来。

这把小小的古铜钥匙上,摊主所谓嵌了的宝石,仔细一看,竟然是云璋当初那块阴阳碟的碎片。

虽然是在梦中所见,但艳鬼编织的梦境几乎令人如临其境,阴阳碟的细节,自然也逃不过顾惊寒的眼睛。

阴阳碟材质特殊,似玉非玉,奇异地将阳气和阴气糅杂在了一起,和谐而又矛盾,甚为罕见。但这块碎片实在太小,若非顾惊寒感应敏锐,恐怕就要就此错过一个如此重大的线索。

“那这个宁云安,可能就是云璋?”

容斐猜测,“他还是从姑苏来的……”

顾惊寒道:“他若是云璋转世,我们也辨认不出。除非将他魂魄摄出,对比魂魄本源。但这样一来,宁云安必死无疑。所以,找到宁云安,我们也不能如何,只得跟着,等待者字醒来。”

容斐按下心焦,点了点头。

海棠花戏班子在镇上竟然还有些名气,容斐稍一打听,就有不少人知道位置。

没费什么工夫,两人就到了海棠花戏班子在镇上包下的院子。

叩响了院门,过了很久才来人开门。

开门的是个中年妇人,向外望了望,眼神有些拘谨,僵硬着笑道:“是哪里的贵客吧?真是对不住,角儿们昨儿都被隔壁镇上王老爷请去做寿了,都没在家。您要是找哪位角儿,还是过两日再来吧……”

“宁云安宁先生也跟着去了吗?”顾惊寒道。

中年妇人目中透出一丝了然,点头道:“去了去了,宁先生可是海棠花的台柱子,怎么可能不去?王老爷看上的就是宁先生呐。”

“宁先生的画报或是照片,你有吗?要最近的。”

容斐显然比顾惊寒会来事儿,几块大洋塞出去,换回来了宁云安的一张照片和隔壁镇王老爷的地址。

不知是不是心理错觉,照片上的宁云安和梦中所见的云璋,还真有几分相似。

只是一看便知,气质不同。这倒也好解释,云璋是道士,深山修行,脱俗出尘一些是当然的。而宁云安是唱戏的,自幼耳濡目染,自然浸入世俗更多一些。

“时候还早,去隔壁镇吧?”

容斐看了看天色,还不到晌午,听那中年妇人描述,两座镇子也不过是隔了一座荒山,路程不远,足以一去一回,实在不行,住下也无妨。

顾惊寒颔首。

这次两人没傻到走过去,而是雇了辆马车。

也幸好长青山这地界近几年还算太平,连个山匪都没有,不然一般的车行还真不敢接穿越荒山这种活儿。本来容斐想弄辆汽车开,但镇上汽车太少,而且山路难行,汽车并不方便。所以想飚一把车的容少爷只能作罢。

车夫也是车行里的,赶车稳又快,但饶是如此,容少爷也有点晕车,在顾惊寒身上窝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到达隔壁镇上时,已经过午。

顾惊寒先带着容斐找了家饭馆,准备先吃点东西缓缓。

但就在等待上菜的过程中,顾惊寒就听见旁边桌有人低声议论道:“哎,听说了吗?今儿王老爷子大寿,请的隔壁海棠花的,结果人没来,可给老爷子没脸了,今儿收了匹小金马都还拉着脸呢……”

“王老爷子当谁不知道他那点腌臜事儿啊,还请人海棠花……我要是海棠花的,早就带着人跑了。不过不应该啊……”

另一人纳闷道,“我昨儿去隔壁镇上串亲戚,还看见海棠花的收拾东西出门,那马车拉着……东西不多,绝不是搬家了,那院子还留了不少人看着呢,就像是出门来应约的啊……真是奇了怪了,难不成还能半路丢了?”

作者有话要说:QAQ出国住的地方竟然没网,找网吧没找到……重新用手机码了一遍……

明晚有更新,十二点前,顶锅盖逃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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