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星河心想，佛庙之中的佛和菩萨是不会笑得，永远是慈悲和悲悯的姿态，无色无相十分中性的容貌，其实消除了人的特征，湮灭了美，而彰显了佛。
这不对，和真实的人不对，玉如意便既有人之美，也有佛之性，和当初的佛门圣女有不少区别，不吝啬自己的笑容，变得更加风姿迷人。
“打破的过去，再重铸的话……是过去的玉佛尊，还是现在的玉如意？”
玉如意起身，袅娜而行，落座在叶星河面前，微微倾在他胸膛之上。
“是你的玉如意。”
说完的时候，她的脸很红，自己也觉得肉麻，所以迅速扯开了话题。
“如果会后悔的话，在金佛山上，玉如意便不会舒醒，化作玉佛尊，依旧是我。”
她抬起了头，凝视着叶星河，道：“如今的我依旧是玉佛尊，不过为了有些事情，我宁愿斩断更加长远的过去和通天彻地的修为，化作一个不完善的人。”
叶星河心头一动，一只手揽住了对方，飘忽了一些日子的眼神，像是发掘到了温暖。
“她问过我这个问题，才敢让我上路，可见是预测到了这一切。”玉如意说道。
四目相对，她依旧在笑：“你碰上了什么事情，让你对最为坚定的事情产生了怀疑，但不敢揭开自己内心的疑惑，因为那样会让你感受到恐惧，所有的信任和挚爱或许都会破灭，沦丧为谎言，对不对？”
叶星河浑身一震，无言了，眼中流淌而出的都是惊色，紧紧的盯着玉如意。
手捏的很紧，也搂的很紧，但没有杀意，只是紧张。
这种情绪，在叶星河身上几乎是看不到的。
“你在我的身上看到了绝对的信任，我的过去虽然很古老，但你一清二楚；我也在你的面前，彻底打碎了我的过去，为了你我的孩子，我付出了所有……”
“种种的一切，我成了你现在最为肯定的人，对吗？”
“我……”叶星河张了张嘴，不知如何说，额头上有冷汗落下。
“嘘……”玉如意伸出了手，贴在他的嘴唇上，低声道：“你放心，有些事情我永远不会说出去，除非你允许，我也生出过怀疑，只是不能说。“
抱着她的手更紧了，呼吸变得急促而剧烈，叶星河的眼眶变得通红，身体微微的抖动着，道：“我希望不是那样，我扑捉到的只是丁点的痕迹，更多的事情证明一切都是好的，都是好的。或许是我，疑心太重了。”
“对他人保持疑心，对于你而言并不是坏事，相反是好的。”玉如意安慰着他。
“如果一切好的人都笼上一层阴影，我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宁愿一觉醒来，依旧在金陵！”叶星河说完又发问：“你知道一切，怕是有人也能洞悉。”
“不，别人不知道。”玉如意摇头，神色认真：“我不一样，我是佛，是来源你心中的佛；你的体内有我的生命印记，这也是我复苏的根源，你的心思，我能洞察。”
叶星河沉默了，并不抵触，只是用力的抱着对方。
“此前我也很茫然，复苏的一些东西让我丢失了自我，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面对你时情绪更复杂。直到我有了孩子，我觉得自己有了目标，可当我活过来看到我孩子的时候，我犹豫了，犹豫的结果，我将他送到了地球，并且让他远离你。“
听着这些话，不在肉麻，但叶星河的心却在颤抖的动着。
“我也说不准，我怕会出现不可预料的事情，如果有一日脱离掌控，我会将他带走。”
“不会的，不会到那一步！”叶星河摇头起来，深深的吐了一口气，道：“一切或许都是我的猜想，世界一片光明，我只是看到了一角黑暗，便以为黑夜会降临。”
“但光明，迟早会进入黑暗之中，两者互相交替，你所见到的一角黑暗，必有源头。”玉如意不想放下这个沉重的话题，因为她察觉的更早，知道顺着这条线索推测下去的结果是让人崩溃的。
她没有说，一直没有说，生怕伤到叶星河，让他对自己产生怀疑，而今日叶星河率先提起。
“但事情或许没有你想的那么糟，如果黑暗是真的，有可能只是一只黑手，以所有人为戏弄的棋子，覆盖过去，淹没一切……其他人，并非帮手。”
叶星河眉头猛地一皱起来，脸上出现了挣扎的痛苦：“但其他人，与有可能的黑手关系太深，甚至……胜过我！”
“关系是会变得呀。”玉如意突然笑了，贴在叶星河胸膛上道：“就如同我，第一次见面想的是如何将你带到佛门苦境接受责罚，现在呢？当初在我心中，你是仇人，大佛主为至亲，而后呢？”
叶星河的眼睛猛地亮起，道：“你在提醒我什么，可以说的清楚一点！”
“任何关系，都及不上陪伴一生来的更亲密，只要彼此都是诚心。”玉如意眸子闪着光泽，忽而又叹了一口气：“有些人或许比我们更加清楚，但她们不能说，沉浸于痛苦之中摇摆，甚至不能够提醒你，这也有可能是事情的真相。而你和我的生命已经交融，所以才能坦诚一切。”
白莲驻扎在叶星河的根基，叶星河的血气滋养的白莲，让玉如意再度归来。
玉如意的过去毁灭于帝主，玉如意的后来毁灭于叶星河，她在这世上只剩下两个人。
一个男人，是叶星河。
还有一个孩子，是她和叶星河共同的孩子。
“痛苦之中摇摆，而不得说出真相，她们是在恐惧？”叶星河追问。
“我也只是猜测，或许恐惧的源头，是因为你……”玉如意的话戛然而止住，她看了一眼天空，眸子里出现了忌惮之色，道：“神通不可揣测，是否有安全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哪里安全了。”叶星河茫然看天，一声长叹。
一切，都是空的吗？
连话，都不能明说吗？
这还只是推测，如果坐实的话，那该有多么恐怖。
“进入我的身体。”玉如意的脸突然红了一些，膝盖落地，坐了下去，抱紧了他。
叶星河正进入状态的时候，体内的白莲疯狂颤动了起来，于他的元神开始沟通。
叶星河会意，让元神行动，走到了白莲之上。
白莲通透无比，一片圣光明亮，无半点污垢。
“这里是你我生命交汇之地，最为安全了。”玉如意也出现在了白莲之中。
叶星河很自然的抱住了对方的元神，如果一切都那么漆黑，这将会是自己最为亲密可靠的人。
如果一切都光明，她也是。
当中区别，之一唯一。
“告诉我，你所想的。”叶星河依旧茫然。
“如果她们说出来，或是暗示你，被黑暗所知，黑暗所吞噬的不是她们，而是知道了一切的你……因为你不再具备价值，具备的只有威胁！”
叶星河听完笑了起来，道：“我宁愿是这样！”
“那么大一只黑手，你不怕吗？”玉如意有些惊讶的问道。
“不怕，我从来不畏惧敌人，不管他强大与否，亦或在明在暗！我可以前进，一路走下去直到强大，最后做掉他！”
“我怕的只有我所在乎的人，彼时屠刀举起，难以落下，劈死的只有自己。”
叶星河长出了一口气，让玉如意觉得难以理解。
“希望一切都是揣测，如果是真的，那这只手过于可怕。”玉如意叹了一口气。
“对，这是一个猜测，应该永远埋藏于你我心中的猜测。”叶星河点头而笑，道：“不再提起，便不存在。”
“是的，至少现在不可能会存在。”
将要出去，玉如意做最后的相关交代。
“干净没有牵扯的人，可以牢牢把握！”
“明辨善恶，或许你比我更强。”叶星河笑道。
“路人旁观，比不上亲身体验，人心之难测，佛亦在路上。”玉如意如是回答，最终还是笑道：“我觉得我们可以抽时间去一趟弥光圣土。”
“正合我意。”两人退出了这种状态，玉如意两手扶着叶星河的肩膀要起来，被他大手一捞，再度坐了回去，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既然已经开始了，还没出来干嘛急着结束？”叶星河怪笑一声，将她抱起，走入一块“苞米地”里。
圣沃岭上，一男一女以大火烘烤芭蕉叶，像是归田园事农桑的两口子，颇有点天仙配的意思。
两人制成一口口的大袋子，叶星河开始往里面装填各种果实，分门别类。
“我想要个大号的坐骑，再来一辆车。”叶星河道。
“如果让青雁柳知道，她会生气的。”玉如意笑着摇头。
“我怎么会让她拉车？”叶星河也忍不住失笑，他这是在为去帝坟做准备。
这些日子，帝坟才是最被关注的点，无论是帝路前后的豪杰人物，都有大批赶过去；除了试练者之外，各大族和法鉴星也在前往，造成的声势大过之前任何一次事件。
包括宇宙裂缝，也包括鬼祸！
“怎么最为高调的叶星河到是沉默了？”有人取笑了起来。
“废话，他也就是在天关之前嚣张，这一次是铁定不敢去的。”
“别说是跟他有仇的，就是其他人看到估计也会踩他一脚，毕竟这家伙太高调了，帝路那些前辈可不想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哄笑一阵，叶星河的低调更是成了人们嘲讽的由头，每一刻都未曾停下。
“别说是天关之后的前辈，叶星河连自己分离出来的一具恶念之身都收拾不了，差点死在窥天之境……”又有人说那日叶星河被窥天之境恶念打伤的问题。
“人王在那里等着他，道女因为他陷了进去，这一次他不敢过来，害了别人还堕了名头。”
“从最威风到最狼狈，他怕是也能知道竖敌太多的痛！”
这些声音都被叶星河收入耳中，他不可能逐条反驳，只能用实际行动去打破这一切。
但面对的敌人分外强大，如果他再一路横推，只能一头撞死，方法要变了。
“你下山去吧，我替你看着此地。”玉如意笑道。
“这里不用看着，你替我走一遭帝坟那边，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叶星河道。
玉如意走到了一个麻袋旁边，用玉手提起，笑着挥了一下，道：“若是有人拦着我，我就全砸在他头上，不就好了么？”
“极好！”叶星河点头，摸出了两幅芭蕉手套给她：“给一副给多宝，记住千万不要直接沾染上。”
叶星河做了许多实验，发现了这里面的东西互相触碰不会立即出事，但还是可以感应到人的气息。
用芭蕉亦或者其他植物做成手套，让玉如意抓起之后，果实开始躁动，于顷刻之后炸开，需要一定时间。
这简直就成了另类的手雷，但如果不带手套，倒霉的就是自个了。
两人分头行动，一个前往弥光圣土，一个则是前往帝坟，皆隐秘而行，不想被旁人得知行踪。
轰！
叶星河刚抵达弥光圣土的时候，此地大波动，天空有九道神环亮起，其光照诸天，震撼大星域，雷劫轰然而至。
“圣道大劫……在弥光圣土方向，是洛光！”
世人大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