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宁在福和宋梅看新娘的眼神从吃惊转变成叹息。 </p>
二老的记性还算好的，那个新娘子他们认识，大名叫叶晓丽，曾经是二儿子的初恋女友。 </p>
当年，两人感情好得不得了，跟连体婴似得，每天都要抽时间黏在一起，牵牵手，说会儿话，一年两三年都这样。 </p>
宋梅也喜欢这女孩子，长得好看，也有学识。 </p>
她和宁在福都商量好日子，上门提亲，结果叶晓丽父母嫌弃自己家穷，断定儿子以后也不可能有出息。 </p>
甚至，她还跑到家门口，指桑骂槐，变着法儿说宁建宇勾引她家宝贝闺女。 </p>
二老倒也没有插手拆散两孩子，后来他们分手，只有当事人知道原因。 </p>
不久后，叶晓丽就有了新男朋友，宁建宇离开小镇，去大城市找工作。 </p>
从那之后，他们再也没有听说叶晓丽的事。 </p>
再然后，宁在福突然接到派出所的电话，知道自己的儿子杀了人，要坐牢。 </p>
大儿子大媳妇去世那天，两位老人心塞一阵子，儿子入狱那天，他们又心塞了好一阵子。 </p>
二老现在再看叶晓丽，仅仅只是头上的珠光宝气可以闪瞎眼睛，脸上的灵气消失得精光，嘴唇涂抹得血红血红，跟王城站一起，细细一看，倒也相配。 </p>
叶晓丽也认出来宁在福和宋梅，眼神闪躲了几下，到底还是没有去对视，跟着丈夫说了几句客套的话，随即就一起下楼了。 </p>
宁加一察觉到爷爷奶奶神色的变化，回家的路上，嘴上什么没有问，牵着二老暖和的老茧手，慢慢悠悠散着步走进楼道。 </p>
三人前后·进门，各自换上手工棉拖鞋。 </p>
宁在福泡了一小杯苦丁茶，冲着宁加一招手，示意她先别着急忙着码字，陪他们说说话。 </p>
“一一，今儿你叔叔，也不是，”宁在福把自己逗笑了，笑容越来越苦涩，“你爸爸今天出狱，但爷爷没有接到人。” </p>
宁加一大致已经猜到。 </p>
“怎么说呢，我跟你奶奶嘴上说没这个儿子，可心里还是难受。他肯定也是顾忌我们，所以就自个人跑啦，哈哈哈哈。” </p>
宋梅把手压在宁在福左手手背上，看向宁加一，“他从前连杀条鱼都要求助你爷爷，我们是万万没想到他在外面呆了几年，到了最后，居然连人都敢杀。 </p>
我这心里一阵阵的痛，总觉得里面有误会，你爸爸真不是那种狠心又冷酷的人。这孩子心善……” </p>
宁加一卷起袖子为宋梅擦掉眼泪。 </p>
“一一啊，我们跟你说这些话，是不想让你爸爸在你心目中只是一个杀人犯的样子。” </p>
宁加一当然知道了，而且，她不相信爷爷奶奶教养出来的孩子会干出这种又蠢又残忍的事。 </p>
“奶奶，你们也别太担心，叔叔他一定是有原因的……” </p>
既然已经过继了，宁加一觉得自己就是大伯的女儿。 </p>
“叔叔他肯定有天会回来看看你们，不管怎么说，都这么多年都没有见，他一定很想你们。” </p>
宁在福和宋梅在思忖：叔叔二字。 </p>
“一一，你想什么喊就这么喊，爷爷奶奶不强求你。”宁在福伸手摸了摸宁加一的脑袋，“爷爷的话也说完了，你进屋码字吧。” </p>
宁加一看向奶奶。 </p>
宋梅笑笑摇头：“奶奶也没什么要说的了，去忙你自己的事吧。” </p>
宁加一关上房间门，坐在书桌前发呆，直到手机铃声。 </p>
还是之前那个微信号，不同的是，加了备注：明天我兴许会去找你。 </p>
宁加一皱皱眉头，还是想不到会是谁。 </p>
“……不会是商量或者是付尤吧？” </p>
四年了，他们有四年都没有联系，应该不会是吧。 </p>
宁加一自己都不相信。 </p>
“算了，码字码字，不要胡思乱想。” </p>
十点半，准时熄灯睡觉。 </p>
宁加一失眠了，辗转反侧，越是想要睡着，越是清醒，以至于到最后居然饿了。 </p>
房间飘着股儿老坛酸菜的香气。 </p>
桔子也还没有睡着，站在横木上，偶尔歪着小脑袋，盯着宁加一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p>
“你也想吃啊？” </p>
“咕咕咕。” </p>
“是谁教你鸽子叫的，”宁加一答非所问，“你吃自己的，别总是盯着我看。” </p>
桔子偏不听，就爱盯着她看，偶尔移动下位置，不知不觉就站在了食盒后面，左脚抓住站脚的位置，埋头开始吃五色粟米和滋养丸。 </p>
鹦鹉和牛一样，会反刍，嘴里嘎吱嘎吱响。 </p>
宁加一躺在床上，摸着吃饱的肚子。 </p>
“你也吃饱了吧？” </p>
“吃吃吃。” </p>
宁加一教桔子说话，到头来就学会了一句：吃吃吃。 </p>
“桔子，我关灯了。” </p>
下一秒，房间变得漆黑。 </p>
“晚安，桔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