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燕被雨阳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颤颤巍巍的说道:“我不知道”
玄之又玄的大道,其中便牵扯到诸多的因果,一人生平所碰到的人和事情,繁多如星,每一人每一事都是因果。不管是真正有所交集的,还是擦肩而过的,哪怕是道听途说,听过此人名字的,都是因果。
雨阳想找到父亲,便只能在因果上寻找蛛丝马迹。
王燕曾经见过和自己一般的泪痣,但少年郎自幼便生活在村子里,哪里会和张家的婢女有关系
后者所见,铁定是雨花落的泪痣。
雨阳镇定下来,亲自倒了一杯茶给王燕,坐在桌子旁边说道:“还请细说。”
王燕点点头,喝了口茶,娓娓道来:“奴婢并非出生在张家,年幼记事起,知道自己有一个父亲和母亲。但我经常和母亲住在一块,父亲很少见到。”
“记得应该是三岁那年,刚刚过完生日,突然有一名男子拉着我和母亲的手匆忙往外跑。那人是我爹爹,我记得很清楚。”
“而为何我爹爹要突然拉着我和母亲跑我不知道,只知道那时吓坏了,哇哇大哭。我爹神情紧张,非但没有安慰我,还呵斥我别哭。我当然止不住,哭的更大声了。”
“我爹没办法便把我抱起来,捂住我的嘴。那时我感觉到我爹身上湿湿的,隐约记得,应该是血,一大片的血。我怕极了,三岁不谙世事,昏了过去。”
“等奴婢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座桥边,四下无人。就在这时一名身着粗布麻衣的男子背着手从我身边走过去,我看了他一眼,他也看了我一眼,便是那个男人,和你眼角有一样的泪痣。”
雨阳神情凝重,靠在凳子上,久久难安。
身着粗布麻衣的男子,便是雨花落了,王燕如今十三四岁,十年前便是三四岁的时候。这件事情大概发生在十年前。
而十年前的雨阳,和王燕年纪相仿,仅为孩童而已。
少年回想不起来那时候的事情,但不是在咬手指头,憧憬的看着春天放纸鸢的孩童,便是想和同龄人去玩。
但父亲很少让自己出去。
倒是他经常出门。
看来那一天,雨花落出门碰到了王燕。
少年回神,问道:“之后呢”
王燕有些失落:“之后我被人捡走,卖到了张家做婢女,年复一年都是这样。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雨阳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问道:“你爹娘呢之后没有再回来过吗”
王燕摇摇头,示意根本没有,十年以来,再也没有见到过父母,以至于她总是以为父母在那天夜里趁她吵闹,随手丢到了桥边。
这些年来,王燕一直想不明白父亲为何匆匆忙忙要带自己走,他
身上的一片血迹又是为何。
但如今,少女最关心的还是父母以后会不会再回来找自己。她可以既往不咎,只要父母还认自己,当然一定要说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雨阳心中的失望比上王燕有之过而无不及,同是天涯沦落人,孤苦伶仃无父无母。
想从王燕口中再多知道些什么是不可能了,因果便是如此,哪怕是一次眼神交汇也算。但越是这种细微的因果,越是没办法轻易找出来。
两人相谈甚晚,王燕有些困意,打着哈欠。
雨阳正要送她回去,却见少女摆出为难之色:“公子有所不知,家主命令我没有得到公子允许不可擅自离去,家主下了死命令,奴婢不敢违抗。不求公子能可怜奴婢,只求公子不要将奴婢驱逐出去。”
雨阳面露为难之色,好在屋子还算大,少年便让王燕去床上睡。
自己从柜中找来被褥,铺在地上打起来地铺。
两人都未脱衣,昏昏入睡。
只是两人都不曾察觉,窗外,有一名男子靠着墙壁,就在窗口旁边站着,双臂抱胸,脸色铁青。
在雨阳放弃从王燕身上找到有关父亲的因果之后,那名男子便在窗外站着了。
听到的无非是一些闲谈,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
开始男子还有些气愤,但慢慢的缓了一口气,到两人都昏昏入睡之后,他冷哼一声,轻言道:“倒是你小子正值,若敢碰我女儿,定叫你碎尸万段”
男子身轻如燕,没入黑暗。
翌日。
王燕起床之后,见雨阳早就离开屋子,在屋顶上跏趺而坐,静静吸食着晨曦初露的元气。
看着朝气蓬勃,俊朗清秀的少年,经过一夜谈话王燕胆子也大了起来,笑问道:“公子,需要奴婢为您烧些早饭吗”
雨阳吐出一口浊气,从房顶上一跃而下,轻盈落在王燕身边,摇了摇头:“不需要劳心,你快些回去吧。”
王燕施了一个万福,面露笑意离去。
关云木就住在雨阳隔壁,王燕离开之后,他便从屋内走出,开门见山道:“昨天晚上很危险。”
雨阳心头一震:“何出此言”
关云木带着雨阳回到屋里,将山门横放在桌子上,微闭双目混元大动,良久才睁开眼睛。
想必是施展什么神通,确保屋子两人谈话不会被听到吧。
只见关云木手一指,指着那一扇半掩的窗户,道:“昨晚便是在这里,有一位神人武夫靠墙而站,大概有半个时辰。”
雨阳闻言,自然吓了一跳,他可是毫无察觉。
关云木收回手来,神色凝重:“应该和我一样是魂魄境的,但他的实力,要在我之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也是一名武夫,但底子打得比我好,最
明显的一点便是他开分出来的阴阳乃是万中无一的阴阳平衡。”
刚柔并济。
雨阳面无表情,但内心却慌张不已,手心全是汗水,心中念念有词,昨夜竟然被他人听了去,还是魂魄境的强者,若是别有用心,只怕危险:“他是谁有发现吗”
关云木不置可否:“有股很熟悉的味道,但就是想不起来,印象中没有那么强的人。”
雨阳点点头,伸手去拿桌子上的簪子,却发现双手颤抖不止,只得作罢。
关云木叹了口气:“你也不要太紧张,那人趁夜偷听你和王燕谈话,肯定别有用心,魂魄境的强者若无特别的理由,哪里会在乎一个混元境和一名未入修行之境的婢女。他若是有歹意,昨夜便动手了。”
“对他来讲,也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
雨阳深谙此理。
关云木摩挲着山门,面色铁青很是难看:“希望如我所说吧,不然真的打起来,我不一定有胜算。单单是那人开分出阴阳平衡,便比我这七阳三阴强横很多。而且我观那人,修为不低,应该有一份大机缘。”
雨阳从怀中摸出玉七星短匕,冷冷道:“你有山门的话应该胜算多些吧。届时需要的话,玉七星短匕借给你。当然我也会出力的。”
关云木笑了笑,一把将雨阳的玉七星短匕推回去:“你的本命物还没有个定型,连纳入混元都做不到,还是算了吧。若是玉七星短匕有任何损伤,牵扯到你的大道,也是很大坏处的,没有绝对实力之前,切不可乱用。”
雨阳叹了口气:“是了。”
关云木按住山门的手收回来,笑问道:“昨晚你和王燕说了些什么孤男寡女同居一室,有发生什么吗”
雨阳白了关云木一眼:“胡思乱想。她是奉张升玉之命让我今天手下留情,事后点头的。”
关云木哈哈大笑:“和我猜的一样,恐怕张升玉还吩咐王燕,若是你不同意就死缠烂打吧说不定王燕来之前,怀中还揣了一包春药。就等有机会放到水中让你喝下去的。”
雨阳听的有些头晕,便问道:“什么是春药”
关云木闻言笑道:“哈哈哈,少年郎还是孩子呢。”
之后雨阳再怎么问,关云木都说以后你就明白了,但话语中,询问雨阳有否不适,少年说没事之后关云木才松了一口气。
若带着雨阳出门,不小心让他变成大人,那该如何是好:“你怎么打算张升玉找到你这个突破口,还让王燕来哭诉,你今天会点头吗”
关云木盖棺定论,那四名孩童绝对不会是雨阳的对手,即便四人联手也不会胜出。
说到底,不过是雨阳的一句话而已。
但换做平常便简单了,不想收
就不收,但昨夜王燕入屋,若张升玉不开心,借题发挥,再逼迫王燕说点什么,少年郎的清白便丢了。
以后都不好做人。
想到这里关云木有些后悔带雨阳淌这趟浑水:“不如你就挑两个耐打的点点头吧,心性以后可以再培养。切不可在这件事上坏了你的声誉。”
雨阳不咸不淡道:“那你当初为何非要带我过来”
关云木尴尬的笑笑:“我不太擅长这种事情,想着让你替我教训那些纨绔子弟,谁知道张升玉做这种腌臜事情。”
雨阳摇摇头,没有埋怨关云木的意思:“你放心吧,我自有分寸。不会让你为难的。”
关云木拍拍雨阳的肩膀:“真不行的话,便点点头。”
正午吃过饭,昨日那四名孩童被带到院子里面,关云木、雨阳、张升玉全都在场,少年甚至还看到了王燕羞赧的站在后方,只怕是以此要挟了。
那四名孩童,三男一女,昨日被打的那个姓阮,这次有幸能和关云木牵线,全是因为张家做中间人,阮家和张家,多少有些关系。当然阮姓少年的爹娘,也没少给张家好处,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这位阮姓少年,名叫阮年勇,昨天被父亲打了一顿之后,非但没有变得乖巧,反倒更加暴戾,此刻双臂抱胸看都不看关云木一眼,嚣张跋扈。
其他三名孩童,分别叫杜仁杰、刘顺、李雅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