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滴水之恩”都太俗了，最后只有哽咽着嗓子。</p>
洪成功用力拍了拍容修的手臂，声如洪钟地说：“好！好！真结实，比你十八岁时还帅气，比视频直播里帅气多了！走，跟哥上楼，看看咱们公司。”</p>
容修任他连拉带拽，和老洪一起进了公司大门。</p>
小员工们看见容修的到来，都激动坏了，过年时，容修不是还给自家新款手机拍广告了吗，自家老板居然直接把明星请上门了？</p>
两人直接进了办公室，这一聊就是一上午，具体聊了什么，连秘书也不知道。</p>
容修看起来很忙的样子，和洪成功敲定了时间，就离开了办公室。</p>
第二日晚上，容修带着暴风台的副台长周国槐，径直前往楼家晚宴，到地方时，洪老板已经等在二进院的正房里了。</p>
容修能预约到楼家晚宴的位置，且楼老板亲自待客，让洪成功和周国槐都有点诧异。</p>
雅间内再无多余闲杂人等，这是一次十分私人且秘密的谈话，席间三人相谈甚欢。</p>
老周和老洪是精明人，他们很清楚，一向“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容修在介绍彼此认识时，所说的“我大哥”、“忘年交”的分量有多重。</p>
回到龙庭时已是夜里，洗了澡，准备去琴室时，容修接到了时宙的电话。</p>
上次一起拍摄了综艺，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时宙还从没有打过电话给他，只逢年过节时发过微信。</p>
看到这个名字，脑袋里首先想到的，就是对方应该正在拍摄“生而为人”，随后就是不太好的感觉。</p>
容修靠在床头，接起电话，嗓音无意识地冷硬了些：“你好。”</p>
“容哥，我是时宙。”</p>
“知道。”容修开门见山，“不早了，什么事？”</p>
“顾老师在片场晕倒了。”</p>
容修身子坐起：“怎么回事？”</p>
随后时宙就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在容修的询问下，又说了医生的诊断和建议。</p>
容修看过“生而为人”的剧本，时宙说到哪部分，他脑子里也有个概念，听到医生说没啥大事之后，他沉默了一会，说道：“为什么打电话给我？”</p>
时宙一听就火大：“不应该打电话给你吗？”</p>
容修勾唇：“你不是陪护么？”</p>
时宙噎了半天，忍不住压低声音：“顾哥一边哭一边拉着我的手一边喊你的名字啊！”</p>
“……哦。”他淡淡应，“你想让我怎么做？”</p>
时宙咬了咬牙，自嘲地笑了：“我多管闲事了。”</p>
“确实。” 容修说。</p>
时宙：“算了，当我没说……”</p>
容修：“说了就是说了，多大的人了，你要为你说过的话负责，你顾哥允许你把这件事告诉我了么？”</p>
时宙：“……”</p>
“不说了。”时宙一下就挂断了电话。</p>
听筒传来嘟嘟声。</p>
“没礼貌，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学生。”</p>
容修甩开手机，抬步往房门口走。</p>
走到半路，又停步，掉头往回走，拿起床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不到夜里十点。</p>
打开微信，看着置顶的那个名字很久，想了想，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打给了花朵。</p>
高级病房里，花朵看见来电显示时，霍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又看了一眼靠坐在床上看电视的劲臣，强忍着没有吭声，回避到走廊，回手关上了病房门。</p>
“容哥？”花朵紧张地说，“你怎么打电话过来了？”</p>
“事情我知道了，你顾哥睡了么？”容修直截了当。</p>
花朵在走廊里和容修聊了很久，挂断电话之后，没有回病房，转身往走廊另一边走。迎面看见吸烟回来的曲龙，一把拉住他，两人往电梯那边走。</p>
病房里，床边桌上的手机震动了。</p>
劲臣起初没理，目光涣散地看电视。手机震动不停，他偏了偏头，看向手机屏幕，目光停留在来显名字上，久久没有移开。</p>
劲臣接起电话：“容修？”</p>
“好些了么？”听筒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刚和花朵通了电话。”</p>
劲臣大脑一片空白：“嗯，好了，我没事了。”</p>
容修：“怎么回事？”</p>
“眼前一黑，”劲臣说，“拍戏时，情绪激动了。”</p>
“好些了么？”</p>
“……没事了，你刚才问过了。”</p>
“哦。”</p>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听筒里陷入安静。</p>
“别吃小龙虾了。”</p>
容修突然来了这么一句。</p>
劲臣愣住好半天，苦涩地笑了下，“看见热搜了？很丑吧？以后……可能会更……”</p>
“没有的事。”容修打断他，“别瞎想，挺好的。”</p>
劲臣顿住口：“是。”</p>
听筒里又沉默了一会。</p>
两人异口同声：“那个”、“你……”</p>
又同时停了口。</p>
“你说什么？”劲臣问。</p>
容修默了默，轻声：“唱歌吧。”</p>
“嗯？”</p>
“你在英国留学过，不知道有没有看过一个报告，说‘唱歌可以美容’，”容修嗓音严肃，一本正经地说，“增加肺活量，振奋精神，而且，脸部的肌肉也会紧绷，会更年轻，会让你心情变好。”</p>
劲臣怔住：“是这样啊。”</p>
“所以，唱歌吧。”容修说。</p>
劲臣：“现在？”</p>
容修：“嗯。”</p>
“在电话里？”</p>
“不然呢？”</p>
劲臣犹豫了下，不确定地问，“你想听我唱歌？”</p>
容修：“不是，是唱歌能让你心情变好。”</p>
劲臣：“……”</p>
“唱吧。”</p>
“容修……我……唱什么都可以？”</p>
“嗯。”</p>
劲臣酝酿了一下，闭了闭眼睛，想象那人就在眼前。</p>
从很久以前开始，第一眼见到他，他站在高高的舞台上，落在他脸上的视线就挪不开。</p>
劲臣的嗓音没有以往澄澈，听筒里，和直播时的音效有点差别，更真实，也更轻柔。</p>
没有伴奏，他唱得很慢很慢，犹如倾诉：</p>
“把孤独当作晚餐却难以下咽，</p>
“把幸福当作幻想却以入眠，</p>
“只有对着孤独沉默，慢慢地怀恋，</p>
“想要爱你……却又不敢……</p>
才只有一段而已，劲臣的嗓子就哽咽住了，但是他没有停。</p>
劲臣想起，第一次在龙庭的琴室直播，唱一首情歌给他，容修一直眉眼含笑地注视着自己。那时候，唱了一半，唤他“容修”，他还轻声地回应了。</p>
而此时，听筒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不知道容修有没有在听，或许，这只是一个梦而已。</p>
就像幻觉一样。</p>
“把幸福当作幻想都沉醉入眠，</p>
“把誓言当作谎言却都是欺骗，</p>
“回忆曾经那些诺言，浮现在眼前，</p>
“想要放弃心有不甘。</p>
眼前一片朦胧，依稀看见相处的一年时光，两人的点点滴滴。</p>
拍摄“盛夏”的三个月里，他几乎每天都能回忆起一些容修说过的话。</p>
每一天每一天，除了沉浸在他的宠爱里无法自拔的那一刻，其他的时间，全都在担惊受怕，小心翼翼——恐惧过去，沉溺现在，逃避未来，而对方的很多话语，都没有怎么用心去深思。</p>
从容修用一块红布蒙住眼睛时开始。</p>
他说：“让你做主。”</p>
辜负了。</p>
到底辜负了他信任。</p>
对不起。</p>
听筒另一边，依然一片沉默，连轻微的呼吸声也听不到。</p>
因为容修戴上了耳机。</p>
龙庭别墅，三楼主卧，容修仰靠在大床上，还是他的那一侧。</p>
听见他唱：“想要放弃，心有不甘。”</p>
听见他唱：“想要爱你，却又不敢。”</p>
听出明明在哽咽，还在强忍着，唱完了还笑了出来。</p>
劲臣笑着问：“容老师，我走音了吗？”</p>
“没有，很好。”容修说。</p>
劲臣：“这是社会规范？”</p>
容修：“对，希望顾老师能好起来，早点休息，祝你拍戏顺利。”</p>
劲臣应了之后，两人没再多说什么。</p>
临挂电话时，容修才道：“没事的时候，在片场多唱唱歌，小声哼哼也行。”</p>
劲臣：“知道了，谢谢容老师。”</p>
然后互相道别，挂断了电话。</p>
劲臣感觉到困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困倦感，手机打开微信，他发了条消息。</p>
[劲臣]：谢谢你，晚安。</p>
那一夜无梦，一觉睡到了大天亮，上午就重回了剧组，继续“生而为人”的拍摄。</p>
剧情进行到影片的后半段，片场紧锣密鼓地忙起来。</p>
盛夏彻底逃离了宫旭的掌控，离开了持续两年的“人间地狱”，他和橘子一起逃到了东莞。</p>
橘子因为一直在广州照顾受伤的盛夏，所以东莞酒吧的工作被“无故旷工处理”了——橘子也失去了工作，两人同病相怜，一时间身无分文，连个住处也没有。</p>
在鸭头“霍飞”的帮助下，盛夏成为了一家同性恋俱乐部的陪聊男公关。</p>
作者有话要说： ……</p>
把孤独当做晚餐</p>
原名:想死却又不敢</p>
歌手：井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