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臣猛地睁开眼睛，怔忡地望着前方，这才想起身处的环境，身边的空乘人员半蹲在身边，担忧地打量他，轻声地说：“顾先生，您不舒服？需要我通知您的助理吗？”</p>
劲臣局促地呼吸两下，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礼貌地说：“不，抱歉，我只是做了一个噩梦。”</p>
“如果您有需要，请随时按铃。”空姐说。</p>
劲臣扯了扯嘴角，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半躺的姿势，脸上泛起雅致的笑容，不过微微有些僵硬，眼底还有掩盖不住的雪青色，“好的，多谢您，我很好。”</p>
确实只是噩梦而已。</p>
那梦境太过真实，情感来得太过汹涌，唤醒了他半年来醉生梦死的沉溺。</p>
他还以为，得到容修，自己就完成了目标。</p>
然而这一切，才只是一个开始。</p>
空乘人员又细细地打量了一下劲臣的脸色，他的额头上有细汗，那双桃花眼已经镇定了下来，整个人也散发出了影帝的气场，但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太对劲。</p>
“很抱歉打扰您的休息，”她想了想，虽说这违反航空制度，但她还是多说一句“顾老师，我个人很喜欢你在每部电影里饰演的角色，您演得太好了希望您能再获大奖。我相信，您的影迷们，也和我一样，我们全都在期待着您的新作品！”</p>
空乘人员小心翼翼地说道，然后微笑着注视他略显憔悴的脸。</p>
劲臣失神了下，这一次完美地露出了笑容，“当然，这是我的专业，我会努力的。”</p>
空乘人员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压低声音说道，“您太帅了，我的同事们都想得到您的签名，但这并不合规矩，女孩们想问问您，您介意给她们签名吗？”</p>
劲臣坐起身，笑道：“好。”</p>
然后他就看见，空乘人员笑着拿来一张照片，居然是他在国外拍摄的牛奶广告打印下来的，还有签字笔。</p>
顾劲臣的行书漂亮流畅，此时情绪也稳定下来，笑问道：“这是赠送给谁呢？”</p>
空乘人员回头望向远处，紧接着，劲臣就听到那边传来低声的，激动的小小声。</p>
女孩们的声音激动得微微地颤抖。</p>
空乘人员说出了几个名，劲臣就写了个to签和祝福语：“谢谢你们的支持，希望我接下来的作品，不会让你们失望。刚才十分感谢您，我现在好多了。”</p>
绅士得体的道谢，令空乘人员笑了，为了不影响其他乘客，就不便多说了，她站起身，后退了半步，对他颔首：“您看上去很累，请继续休息吧。”</p>
两人点头示意了一下，她就转身离开了。</p>
劲臣转过头，打开了遮阳板，窗外是层层叠叠的白云，仿佛在此之前他所陷入的迷雾。</p>
就这么一直注视着窗外的天空景色，不知过了多久，花朵醒来时，看见劲臣竟然没有睡，诧异又担忧地过来，小心地观察劲臣的脸色。</p>
“顾哥，怎么不多睡一会？”</p>
“我不困了，马上就到了。”</p>
“可是明天的试镜……”</p>
花朵很想提醒老板，他实在不该这么消耗精力，明天和单独试镜不同，公开试镜会上，将有很多一二线的电影演员到场。</p>
两人相处久了，顾劲臣怎会不懂特助的意思。</p>
劲臣抬了抬眼，桃花招子里隐隐藏着凌厉：“当年，我的第一个电影男主角，就是在公开试镜会上得到的。”</p>
花朵瞅着他的脸，失神了片刻，忽然笑了开：“是！”</p>
窗外鸟瞰的景色渐渐清晰起来，广播里传来了即将到达目的地的提醒。</p>
港岛，到了。</p>
容修中午和水果导演一起用了餐，对方表示非常高兴这次合作，还有意无意地透露，参加《真有一套》的嘉宾基本上都大红了，而且每年都会回来参加一次节目，既宣传作品，也当成玩乐散心了。</p>
来参加节目的嘉宾们，居住在京城的，都和容修一趟航班回去。</p>
尽管一起来的那人不在身边。</p>
季元让性格跳脱，江翌一直和容修聊音乐，衣之寒和何孝姝还约他过些天一起吃饭，这一路上也没觉得寂寞。</p>
商务舱被这一群明星包圆了。</p>
寂寞是不可能寂寞的，因为飞机起飞不多久，容修就在众人轻声的聊天中睡了过去。</p>
只是睡的不太踏实。</p>
隔着过道，衣之寒坐在容修前方，回头望去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容修的睡脸。</p>
经过他调查，从容修去打工开始，顾劲臣就经常去那家店捧场，然后没多久，容修住上了别墅，开起了豪车，接下来就成功出道了。</p>
经过两次录节目的观察，两人的关系看上去是好挚友，实则在接触间十分暧-昧，暧-昧中还有几分绅士有礼、相敬如宾的疏离感。</p>
这种疏离感，大约来自于容修的性格。</p>
照理说容修的性格，不像会同意潜规则包养的，但是联系到白翼事件，容修为了团队同意和顾劲臣进行资源交易，也不是没有可能。</p>
一起录节目的两次，衣之寒察觉到，顾劲臣是真的很喜欢容修。</p>
金主是要陷进去了？</p>
不过，衣之寒没想到的是，自己给容修提供了影视配乐资源，介绍他认识张导、编剧、视后乐贝妮之后，容修居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波动，没有大喜过望，没有感激示好，还是从容自若的模样，和那些刚上位急于证明自己小明星都不太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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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劲臣倒是有点情绪异常，中午和众人打招呼说先走一步时，脸色看上去糟透了。</p>
事到如今，也只能到此为止了，以容修的势头来看，将来不会缺少的资源，他早晚会离开顾劲臣——圈内这种事还少吗，大男人怎么可能甘心沦为金屋宠物。</p>
有朝一日，容修站稳了脚，翅膀硬了，离开了他，顾劲臣肯定很伤心吧？</p>
到达京城机场时已是深夜，容修和大家道了别，吩咐王丝丝团队先回去，直接和丁爽回往龙庭别墅。</p>
车内容修看了一眼手机，几个小时前，他收到了劲臣报平安的微信。</p>
只有三个字：我到了。</p>
容修没有回复。</p>
回到龙庭时，兄弟们刚从地下排练室上来，都在一楼大客厅坐等，听见房门有动静，白翼和崽崽就跑到玄关。</p>
人还没跑到地方，一齐愣住了，白翼帮忙拎行李：“走时还俩人，回来怎么就单飞了？”</p>
后来得知劲臣直接飞去了港岛，一屋子的人都沉默了下来。</p>
容修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身子乏了想休息，就往楼梯走去了。</p>
楼梯上黑漆漆的，容修上到三楼，点亮了小客厅的灯，在主卧换了衣服、冲了个战斗澡，然后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再次点亮了手机。</p>
自那条报平安的微信之后，劲臣再没有发过来消息。</p>
毛巾扔在一边，头发还往颈下淌水，容修垂眼看屏幕，目光落在二人对话窗口好一会儿，然后把手机放在主卧茶几上，连屏也没息，起身出门，直奔琴室而去。</p>
容修坐在电脑前，打开了编曲工程，戴上他的天价耳麦，将外界一切声音隔绝在外。</p>
凌晨两点准时回到主卧，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对话窗口依然只有对方发来的三个字：我到了。</p>
还收到了何孝姝的报平安微信。</p>
另外，还有一条衣之寒发来的微信，说他已经回到公寓了。</p>
容修不由怔了怔，当时在机场分开时，他叮嘱何孝姝到家要报平安，</p>
容修将手机息屏，放在床头桌上，只开了幽暗小夜灯，平躺下来准备睡觉。</p>
下半夜不知几点，他翻身时习惯性伸手，身边却搂了个空，回身去够床头桌上的手机，微信留言还是那样，而且没有未接来电。</p>
这一夜，两人没有联系，一句话也没有说。</p>
第二天早晨，乐队兄弟们还没睡醒，丁爽刚走到龙庭别墅那条小路上，远远地，就看见容修出了门。</p>
也仅仅是出了门而已，出了门就上了一辆从没见过的大吉普。</p>
丁爽站在路边最显眼的地方，瞅着那辆大吉普，本以为车肯定会靠边停下，容哥也许会降下车窗和自己打个招呼，或交代点儿什么的……</p>
不成想，大吉普从身边飞驰而过，容修像没看见他一样，丁爽呆呆站在路边，吃了一嘴的汽车尾气。</p>
吉普车内，透过后车窗，容修回头望去：“下次换一条路等。”</p>
张南忙道：“明白了。”</p>
昨天在微信上不好说，容修再次对张南仔细交代了调查衣之寒的事，并没有询问24小时的调查结果，在他看来，才一天并不能查出什么关键信息。</p>
从衣之寒的话语中能听出，他出道挺早的，明星的保密工作做得都挺好，尤其是视帝级别的，黑料都洗得差不多了，想查九年前的事并不那么容易。</p>
好在容家“四小天王”的名号也不是浪得虚名的，和容修一样，都是特种侦查出身，调查一个明星应该不在话下。</p>
正如容修所料，张南惭愧地点头，表示的确还没有展开调查行动，只是把现有的材料进行了仔细分析推理，之后的两天可能会去他的家乡小镇去一趟。</p>
“不过，容少，有一个信息，吸引了我的注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可参考。”张南说。</p>
容修斜倚在后座上没言语，垂着眸子看微信，是凌野发来的消息，说过两天要来录和声。</p>
张南等了一会儿，便就不打马虎眼，直截了当道：“衣之寒似乎不喜欢运动。”</p>
回了凌野一个[ok]，按暗了屏幕，容修思索片刻，微微皱了眉头，一点也不愿在脑子里想那人，于是道：“直接说结果。”</p>
张南：“百科上的简介没有明确这一点，微博上也没有相关信息，但文东用24小时，几乎把网上翻个底朝天，在七年前的一个小综艺节目里，衣之寒和主持人聊天时，说过他不擅长运动——那是一个挑战、闯关类的户外游戏，水上乐园那种，很多水上障碍，还有投球进篮筐的关卡，他一个球也没投进去……”</p>
容修推了下金丝边眼镜：“说重点。”</p>
张南呆了呆，果然和以前一样，容少只要一聊起九年前的事，情绪就不太稳定，而且智商好像也掉下来了。</p>
透过倒车镜，见容修沉了脸，张南忙道：“衣之寒不擅长运动，不会打篮球啊！您忘了，当年监控里那人，穿的是什么外套？”</p>
容修怔了怔，照片太模糊，而且对方反侦察能力极强，几乎避开了酒店走廊的所有监控，但还是被大门口的监控拍到了。</p>
nba篮球明星们穿的那种超长款风衣，长及曳地，拖至脚踝，当年一度流行。因为正品是运动大牌，所以也有高仿的，双面服的衣料，一面是防水质地，一面是珊瑚绒那种。</p>
印象非常深刻，因为太长了，遮住了身形和鞋子，而且是连帽的，戴上兜帽，就完全遮住了脸。</p>
像衣之寒那种性格，那年二十来岁，一个不喜欢运动的男孩，可能会穿张扬的“球星风衣”在深夜的大街上行走？</p>
这个信息很关键，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p>
诸如白翼，他不是足球迷，但小时候也穿过不少外国足球队的队服，至今还在穿，因为凉快。</p>
大吉普在世纪龙庭楼盘绕了一大圈，张南又开回了g座别墅，在楼前靠边停下。</p>
“两天之后，我要结果。”容修下车时，只留下这个期限。</p>
张南颇有信心地点头：“是！”</p>
容修打开车门，一只长腿迈出去，身子顿了顿，犹豫了良久，才道：“如果真是他，你觉得，我该怎么办？”</p>
张南愣住了，半晌才答：“容少，事情都过去了，珍惜眼下。”</p>
想了想，不等容修回应，张南又低声：“如果对方有要求，贪得无厌，就让有我出面，亲自动手，保证解决，不留后患。”</p>
容修挑眉冷哼一声：“你是响马子出身？”</p>
张南急了：“雷锋同志曾经说过，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p>
容修瞥他一眼，“没个正经。”</p>
说完，隐隐勾起一个笑，迈出车门往别墅大门走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