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把核心挑明，苏彤心里松了一口气：“小伯伯，反正疗养院那边手续办好了，等明天把卡拿回来，干脆你就给小伯伯得了。小伯伯，您就自己去查奶奶卡里花了多少钱，都花在哪里，还剩多少。你要是觉得哪儿笔不合理，您就去找人理论，您就去告好了。”</p>
二姑妈：“苏彤，你们父女两不要装傻充愣。你奶奶还有一个小金库是单独的一张卡，就在你们手里！”</p>
苏彤看向苏彤爸，这个一晚上都没说几句话的男人：“我不知道还有这张卡。爸爸，你知道？”</p>
苏彤爸摇头：“没有，我妈只给我们社保卡，然后给了疗养院。”</p>
二姑妈：“不可能！”</p>
苏彤：“怎么不可能？二姑妈你是见过这张卡，还是说斩钉截铁告诉你的？叫他出来对质！”</p>
二姑妈：“我……我是听你们家老太太自己说的！”</p>
苏彤：“小伯伯，现在个人资产是联网，可以通查，你要是不放心，等拿了死亡证明，你带上子女证去查奶奶名下到底有多少钱。到时候，您查到多少，减掉丧礼的钱，剩下全归您。”</p>
小伯伯：“这……也不是不……”</p>
“不能等到丧事之后！”二姑妈听苏彤这么一说，拉住小伯伯，“丧事一办，这花掉的钱到底去了哪里，谁说的清。”</p>
苏彤：“二姑妈你说不清，可不代表别人也说不清。”</p>
二姑妈瞪眼：“苏彤，你什么意思！”</p>
苏彤：“我什么意思？小伯伯，我爸和你几十年兄弟，就算不是亲兄弟，但这些年他帮衬你的少吗？他可曾害过你，或者连累你？没有吧。可是二姑妈这个血缘上的亲姐姐，法律名义上的堂姐，她到底让你得了什么好处？</p>
上次爷爷的丧事是二姑妈给找的，你说百分百相信她，可是您回头掐指一算就发现说价高。我爸和你打电话说奶奶身体情况，你就拿着这件事和我爸抱怨说自己还倒贴钱了，我爸二话不说给你打了几千块分摊。</p>
不管这钱究竟怎么高了，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倒贴了，总之你剩下的钱少说也有一百多万，可这点钱后来拿去干了？”</p>
苏彤没有明说，或者说已经不需要明说，小伯伯看向二姑妈的眼神就变了。</p>
一百多万，自己家的积蓄和爷爷奶奶的遗产，全部拿去投资二姑妈推荐的理财产品，至今无法赎回，甚至多半回不来了。</p>
苏彤：“您说二姑妈没有别的意思，行，我们就当她是。可是，这些年她做的大大小小的决定，有多少是正确的？或许当下看着是好结果，可是一年两年十年之后呢？您就想想那个从北京被她劝回来承欢膝下的儿子好了，他现在过的怎么样了？还要二大伯家哥哥的婚事，还有很多很多。这样目观短浅，只顾眼前小利的人，让她做主，听她的话，这辈子就只能是井底之蛙了！”</p>
“苏彤！你说的什么话！”二姑妈一掌排在桌子上指着她鼻子大吼道，“父母在，不远游！我错了嘛！难道人人都像你爸这样把父母扔在老家才对！你爸壮志凌云，把所有的家庭责任斗丢给他哥哥！这难道不是不负责任？我心疼我弟弟被你爷爷奶奶求了过继过去抚慰丧子之痛，结果根本就是把他当保姆当护工。有了亲生儿子，偏心的不得了，完全不顾我弟弟当初给他们的安慰的功劳！当初，要是他留在我们自己家里，既是儿子又是老么，肯定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p>
二姑妈说着说着红了眼睛，小伯伯一看，原本的动摇成了心软。</p>
二姑妈见状，更加哽咽，道：“苏彤，你是很幸运。爸妈甩下家里的责任跑来这边发展定局，所以你打小看的就和我们不一样。你心高气傲，听不进我们这些老人家，我们这些乡下来的老人家的话。可是，我们也是为了自己的生活在奋斗，为了自己的家庭再努力。就算在你看来很傻很失败，但这也不是你拿这些事情嘲笑我们的理由。你这样言语上得理不饶人，物质上计较，难怪人家沈先生后来宁愿喜欢苏琳菲也不喜欢你！”</p>
二大伯：“什么？”</p>
小伯伯：“啊？”</p>
苏彤：……</p>
苏彤爸：……</p>
二姑妈：“你们不知道？也是了，他们瞒得严实。可是这边的人，她店里的人都知道。苏彤那个英国回来的厉害的男朋友和她分手了，因为移情别恋看上了苏琳菲！呵，想想当初苏琳菲住你家，我们有没有劝你这样不合适？现在好了！人家就是看上离异单亲妈妈了！”</p>
苏彤没想到二姑妈连这件事都知道。想到以前苏彤每次在网上被人口诛笔伐时都有几个人留言说：“我和她家亲戚认识，听说老板娘她……”</p>
加上奶奶住在疗养院，也有人跑到她耳边去吹风，惹老太太担心。</p>
看来，确实有人认得苏彤老家亲戚，甚至一直和他们定时谈论苏彤这个话题。</p>
可是这个人是谁？他找的苏彤家的亲戚又是谁？沈默书这件事还传错了消息……</p>
苏彤思来想去，从二姑妈第一次在家族群里说苏彤的小道消息的时间来看，又从她知道苏彤要卖店这事来看……忽然有一根线出现在苏彤脑子里。</p>
倪天和二姑妈的小女儿。</p>
之前她来疯子实验室试运营，只是在外面兜了一圈，并没有真的进去吃，这操作苏彤就觉得很奇怪。这什么朋友啊，请别人从外地来这边拍照发朋友圈，连顿饭都不给？寒不寒酸？</p>
现在再一想，或许这里头不止是吃不吃饭地问题这么简单。</p>
不过，他们现在讨论的问题还不牵扯到她，苏彤暂且不提，就算说也是要二姑妈这个亲妈自己提。</p>
于是，苏彤转而一笑，笑过又叹：“二姑妈，你这些事都是听谁说的？和事实完全不符啊。沈默书没有移情别恋喜欢菲菲，我和他根本没有真正谈过恋爱，不过是在各自家里那些事儿妈一样的亲戚面前装装样子罢了。人家一开始就是喜欢那个被你冷嘲热讽，没本事攀高枝的单亲妈妈。”</p>
苏彤主动坦白真相，把苏彤爸说急了了。可他已经拦不住了，因为剩下三人皆看向他，从他焦急的眼神里得到了确认。</p>
二姑妈花几秒消化了这件事，而后冷笑道：“行啊苏彤，这就是你这晚辈做的事？这叫正确的决定？这叫目光长远的决定？”</p>
苏彤：“不长远吗？我一直就不喜欢你们成日过问我结不结婚，更不喜欢二姑妈您的加热情。找人假恋爱堵一堵大家的嘴，就算现在曝光了，也能让你们失望从此不再拿我的婚姻展示自己的说教功力，一举好多得，您说正不正确？”</p>
“呵！”二姑妈嘲讽，“你说出去给你外头那些客人听听！电视剧都不敢像你这样编。”</p>
苏彤：“二姑妈，您才是编剧都不敢写的人。自己没本事却喜欢眼红别人家钱财的亲戚，打着关心热心旗号瞎出主意的邻居，一天不给人说教九受不了的狗屁长辈，人电视剧里最令人讨厌的几种角色，您一个人就全齐了。简直是集讨厌之大成，我真的一点都找不到能让我喜欢你的地方。”</p>
冷嘲暗讽显然已经不能满足苏彤今日释放对二姑妈的厌恶之情。那些平日里不能说不敢说的放肆之言，猖狂之言，苏彤一次性都说了。</p>
二姑妈听了，气的跳脚，连骂都不会了，只能一手指着苏彤，一手捂着心口，你你你的大叫。</p>
而小伯伯看不下去，狠狠地推了苏彤一把：“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二姑妈怎么样都是你的长辈！就算是个陌生人，你都不能这样！”</p>
小伯伯这一推，苏彤半个背撞到卡座边框上，正好击中心脏后方。</p>
等苏彤扶稳自己，深吸一口气，道：“小伯伯，我刚才说二姑妈目光短浅不想毁了你对亲姐姐的信任。但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您该庆幸我是好花坏话都直白说的人。这要是和二姑妈学，就算爷爷奶奶给了千万遗产，您都能傻不拉几全被我们忽悠走。二姑妈在您眼里是我的长辈，可是我在她眼里只不过是一个让她不服气，让她眼红妒忌的讨厌亲戚。而您呢？会比我好吗？</p>
我这么问您吧。大家都说您是爷爷奶奶讨来的继子，是为了安抚奶奶丧子之痛。可是您好好想想，奶奶第一个孩子夭折时才几岁？她若真的痛，难道不该把这种情感寄托在下一个孩子身上，努力去造人吗？”</p>
小伯伯：“你奶奶那时候就心脏不好……”</p>
苏彤：“多不好？她年轻时只是心脏比一般人弱，但绝对没有到怀孕很危险的地步。”</p>
小伯伯：“你到底想说什么！”</p>
“我想说，您过继给我爷爷奶奶，不是他们求的。”苏彤道，“是您亲生父母求我爷爷奶奶领养的，因为他们实在养不起三个孩子！”</p>
小伯伯一愣：“不可能！不可能！就算养不起也是把女儿过继出去，怎么会是儿子！乡下重男轻女多厉害……不可……能……”</p>
小伯伯说着说着就想到了什么。</p>
苏彤：“您这表情，怕是自己也想到了吧。就是因为重男轻女，所以才把你送走。过继，不是卖孩子换钱。是把你送去经济条件更好的家庭。爷爷奶奶那时候虽然不是富有，但是能供你读到高中，可以帮你安排工作，吃的饱穿的暖，甚至能分你一笔遗产。这比起从小在乡下种田养鸡的二大伯和二姑妈来说，可是天堂般的日子。</p>
您说，二姑妈如此见不得我好，见不得我妈好，总喜欢明里暗里挑刺，是什么心理？这种心理，投射在你身上又会是什么样子？</p>
您以为她帮你出谋划策抢遗产，一个子都不放过，真的是为了您好？是真心疼您？她要是真的心疼您，当初她就不会打着您也得给亲生父母尽孝，要您从我爷爷奶奶家里拿钱出来，给他们在城里买房子。那家现在谁住着？是二姑妈！我记得您亲爹娘进的养老院不怎么好，可您和我爸说要四千多一个月。您查过帐吗？四千块住这种地方？哦，对了，您当时忙着工作，钱都给了二姑妈，也是二姑妈告诉您要四千的吧。”</p>
类似的例子，苏彤还有很多。一件一件讲出来，小伯伯是越听，脸色越白。而二姑妈更是气的满眼血丝：“你血口喷人！你是要挑拨我们兄弟姐妹关系！要遭天打雷劈的！”</p>
苏彤：“二姑妈，您被害妄想症吧。您家兄弟姐妹三人，我挑拨为什么是说你不说二大伯呢？小伯伯，您仔细想想我说的话，我从来没不让你去看奶奶余额，如果奶奶真有小金库，您也是一查就知道的。而二姑妈却是一直给您灌输我们藏着奶奶小金库不给您知道，让您不要相信我们去相信她……”</p>
这样，她就能知道您能拿到多少钱，她就能想办法扣一点出来了。</p>
当然这后半句苏彤没说，留给小伯伯自己去怀疑去猜想。</p>
二姑妈听着苏彤这些话，看着身边兄弟逐渐转变的眼神，捂着心口一下子坐在卡座沙发上，好像随时都会晕过去似的。</p>
这时，陈觉霖又出来了：“哟，怎么了这是？要不要叫救护车？”</p>
苏彤：“二姑妈，您还好吗？要不要去医院？您社保卡带了吗？哦，还是在老家？哥哥手里？还是妹妹拿着？”</p>
“苏彤！”二姑妈听言忽然跳起来，嘶吼着，“你少装腔作势！”</p>
苏彤：“看来二姑妈没事了。老陈，不用救护车。”</p>
陈觉霖退下后，二姑妈哭了，是真的被气哭了：“我就是不服你这个死丫头片子！我就是不服气别人都比我过的好！凭什么我要被留在乡下地方洗衣烧饭伺候爸妈兄弟一辈子！凭什么我伺候他们一辈子，被圈在他们身边一辈子，到头来连一个子儿都不留给我！我从你伯伯那里扣点钱怎么了！我又不是全拿走了！要不是我绞尽脑汁，你这个蠢货能拿到多少钱！我收点手续费怎么了！</p>
还有哥哥你！连工作都要我帮你找！你呢！仗着是爸妈的儿子就会讨钱。爸妈说钱都在我这里，狗屁！他们有多少钱！他们根本就没有多少积蓄！不够的部分都是我厚着脸皮从我公婆家拿回来补贴的！</p>
你当我让三弟拿钱给爸妈在城里住是故意揩油？我是没办法！爸妈住到城里，乡下地皮房子空出来做点生意也能补贴点家用。你说你是长子，地皮房子都是你的，怎么用你做主！可是结果呢！</p>
我目光短浅，我老做错误决定，那你们有谁是对的，是能带领全家发展的更好的呢！”</p>
二姑妈所言，二大伯和小伯伯多有不服气。可偏偏没法反驳，就像二姑妈反驳不了苏彤一样。</p>
半响，苏彤道：“二姑妈，我说您目光短浅就是短浅在这儿。一个人，一家人，一个家族，想要发展，就该看看外头。阿公阿婆重男轻女，你留在他们身边，花大把心思，为的就是把他们口袋里的钱，你兄弟口袋里的钱转到自己手里。有意思吗？一百块钱，在一个家里头转来转去，最后也不过是一百块。</p>
我看你多半是觉得，只有兄弟手里的钱都听你使唤，才能抵消你以前收到的不公正？如果我是你，我只会想办法离开这样的环境。就像那个被你劝回来的儿子，若是我，我只会去劝老人家去北京住两日。”</p>
一边说苏彤爸不尽孝道，一边又怨恨自己爸妈圈禁了自己的人生。二姑妈就像是多年媳妇熬成婆，当年受过的苦非得要别人尝尝才甘心。</p>
真是可怜又可悲。</p>
苏彤这般说了，二姑妈那边也收起了狰狞的面孔：“行啊，我说不过你。无商不奸，我跟奸人斗，我自然不行。但是苏彤，你今天所言老天爷都看着呢！因果报应，你等着！你和你爸妈都等着！就你这张嘴，早晚出事情。我就等着，就算早一步死了，我也留在阳间等着你遭报应！”</p>
苏彤：“二姑妈，你刚才说挑拨兄弟姐妹关系会遭雷劈的，可是您挑拨我爸和小伯伯也没遭雷劈啊。你要我怎么相信你的因果报应？而且，您也不能早死。您要是走了，哥哥和妹妹可该为了您从别人手里扣过来的钱打起来了。”</p>
二姑妈：“你！你咒我就咒我！扯我孩子做什么？！”</p>
苏彤：“那您扯我爸妈做什么？我很久以前就说过了，别人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别人。同样，您怎么生存，您的孩子也会依葫芦画瓢。您一直留在父母身边，谋划父母的遗产，兄弟的钱财，所以哥哥姐姐到现在都不能经济独立，成日里问你要钱花，还理所当然。您别不承认，上次见妹妹，一身名牌，她前台的工资肯定负担不起，还不是您买的？”</p>
提到这个，二姑妈好像是找到什么扳回一局的法子，得意道：“那是你妹妹男朋友送的！货真价实富商，也是你们A市的！”</p>
苏彤：“哦，是吗？那妹妹怎么还在老家住着？父母在，所以不远游？”</p>
二姑妈：……</p>
苏彤：“二姑妈，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们从商的确是奸诈。给人花钱，不管多少，都得花的有价值有回报。妹妹收人家一身名牌，最好先得搞清楚自己能给对方带来什么好处。是感情上的？关系上的？还是别的利用价值。比如，利用她搞一点我的消息。”</p>
二姑妈：……</p>
苏彤：“不说话了？那好，关于奶奶的丧事，长辈们还想讨论吗？”</p>
众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