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彤爸呢，心思全在电视上，敷衍地看了两眼就没理她。</p>
小孩子，你越是不理他，他越是想引起你的注意。于是苏彤就披了条毯子，挡在她爸和电视机当中一顿乱舞。</p>
她爸一开始还是用嘴叫她让开，可是不见成效。于是他突然拔高声音：“别人看电视，你挡什么挡！滚开！”</p>
苏彤被她爸的声音吓着了，愣了三秒大哭起来。这一哭，更加忘记把自己的身体从电视机前挪开。她爸那天大概是有什么烦心事，总之心情不大好。苏彤一哭，他一手抄起拖鞋，一手把她拉到阳台上，对着臀就是一阵狠打。</p>
这是苏彤爸唯一一次打苏彤，后来苏彤就学乖了，再后来苏彤就不怕他了。</p>
所以当苏彤意识到她爸在找工具时，她抢先一步递给他一只拖鞋：“怎么？想揍我？”</p>
苏彤爸见物，不知道是被误解了还是被戳中，反正是气急败坏地举手指着她道：“你翅膀长硬啦，天不怕地不怕啦！长辈的话是一句也听不了了是吗！难怪嫁不出去，就你这态度，谁当你老公，我都同情他！谁当你公婆谁倒霉！”</p>
苏彤有时候真的怀疑她爹是喜当爹的。因为他对苏彤总有种完成任务的感觉，还是那种不情愿做的任务。可是后来，苏彤开始发现，她爸似乎是恨她。至于原因，可能是因为没了儿子的缘故，也可能是孩子的存在给了他不想承受的压力和束缚。</p>
苏彤理解，家庭的重担本来就不是容易担的，否则为什么说父母是伟大的？</p>
所以几年前她搬出去后也和他们说过，如果他们两过不下去可以离婚。苏彤妈跟着苏彤住，苏彤爸就自由了。但是他们两都没同意，她妈的意思是苏彤的房子她不喜欢，苏彤爸的意思是他从没想过离婚。</p>
这算什么？如果按一般的理解，大概是因为爱情。但他们整天吵个不停，显然不是有爱情剩余的样子。那难道是因为长辈说的亲情？若真是亲情，那这份亲情可比虐心狗血剧让人难受多了。</p>
所以，为了避免这份伤身的亲情，苏彤丢下拖鞋，郑重地向她爸道：“我嫁不出去拜你所赐！我不想有朝一日像我妈一样，自己的生日宴，一群婆家亲戚跑来，当着自己的面说我是为了老公的钱才嫁给他的！”</p>
苏彤爸听言，微微张开嘴巴。等他理解了苏彤的意思后，啪的一巴掌呼上了苏彤的脸。</p>
听到巴掌声，苏彤妈从一旁饭厅冲过来拉开苏彤爸：“你疯啦！打女儿！”</p>
苏彤妈自从在饭店听到那句“你问问你妈，她是因为爱情才嫁给你爸吗”后一直没再说话。苏彤看的出她很难过，因为她的生日会搞砸了，也因为她这一辈子在婆家的地位砸了，不，她在婆家的地位是压根没起来过。</p>
苏彤理解她。十几年前她还小，她帮不了她妈妈，但是现在可以了。所以奋起反抗。</p>
可惜，十几年前苏彤爸的那巴掌，十几年后还是落在另一个女人脸上。</p>
而后三人沉默。</p>
原先你一句我一句能吵一个小时的苏彤爸妈此刻是相顾无言，她妈愣愣地看着苏彤，她爸也是大喘气地看着苏彤。似乎都在等苏彤给个指示。</p>
而苏彤，她舔舔开始发麻的口腔壁，突然笑了。</p>
苏彤妈从没见过苏彤这样，断她大学生活费时她会闹，阻止她独自开店时她会吵，甚至把她赶出家门她也会猛拍几下门表达不满。可是现在，苏彤这一笑，呼出的一口气好像带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再也回不来似的。</p>
苏彤妈慌了，拉拉她：“彤彤，怎么说都是你爸的哥哥姐姐......”</p>
苏彤抽出自己的手臂道：“没必要，真的没必要。你们觉得我犟也好，幼稚也好，不孝也好，我都打定主意了。这辈子如果要结婚，那对象必须是个条件够同时也是把我作为最重要的人。这样，如果有一天我和他的家人有了分歧，我至少还有这一份爱情可以支持我。毕竟......我的亲娘家没人可以靠。“</p>
苏彤爸：“没人靠你就滚！算我白养一个女儿，以后你的事情我们都不管。嫁不嫁人随便你，反正我们死了也管不到。你就抱着你的店，一辈子当个饭后甜点好了！”</p>
苏彤妈：“你有病啊！和女儿说这种话！她说错什么了！你那三个哥哥姐姐什么人，你自己心里没数啊！面子面子，你一个大老爷们成天外面要低头哈腰，回了家对着他们也要讲什么长幼尊卑嘛！那我和彤彤算什么！低入尘埃啦！”</p>
苏彤爸：“你们高！就你们最高！要所有人把你们女人捧在手心里！生个孩子是多了不起啊！我要是能生会娶你吗！而且他们说错什么了！你现在在A市好吃好喝好住，全是你一个人的功劳？”</p>
苏彤不想再听她爸妈分析什么谁付出的多，谁付出的少。太没意思了，这婚结的，这夫妻做的，这亲人处的，太没意思了。</p>
苏彤：“妈，我先回去，你要不要一起走？”</p>
苏彤这么说摆明着是不愿意退让，于是苏彤爸哼了一声回房关门。</p>
苏彤妈对着房门翻白眼，回头却又是苦口婆心地拉着苏彤道：“彤彤，你爸的脾气你也知道的。你说话这么冲多少也是随了他......你......”</p>
啊？原来是这样吗？那苏彤爸不就更应该自我反思一下吗？</p>
苏彤妈：“你先回去吧，两个人都冷静一下。”</p>
苏彤：“妈，都这样了，他的话都说成这样了，你为什么不离婚？”</p>
苏彤妈：“你傻啊！我们离婚了，他的那份资产很可能全给你小伯伯分了去！那我这些年的付出，岂不是全打水漂了？而且你说，你不希望以后嫁了人还要和你老公回来听我们两吵架。可是如果我们离婚了，难道你老公就愿意和我一起生活？还是和他？还是我们同时出问题，你们一人一个？”</p>
苏彤呵呵了。可能是刚才那巴掌打到了神经，引起暂时性面瘫，她居然除了呵呵，其他表情都做不出来。</p>
苏彤妈：“你走吧，回去休息休息冷静冷静。还有那个沈默书的事......是我随口说你和一个别人介绍的男生有书信往来，你九阿姨就误会了。但是误会不一定就是坏事，马上过完年他不就回来了吗！你们赶紧见见面，女孩子主动一点，现在这个时代，女孩子效率更高，你就主动一点啊。希望你能嫁到那种书香门第去，这样也好给你爸看看什么是有教养的家庭。”</p>
苏彤扶额，都这样了，她妈还想着这个？还不放过沈默书？问题是在这里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