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老同学的太太忽然道：“哎，对了小苏，我听说你是住昌五路那边的？能不能麻烦你送我们儿子回家？”</p>
哈？这是什么操作？</p>
这时，苏彤爸妈反应过来，迅速下车：“哦，对对对，小李是自己住市区的，和苏彤顺路。这样吧，苏彤，你送小李回去，我和你妈打车回去好了。”</p>
“哎呦，老苏，干什么啦，搞得像我们丢下你们似的。你们坐我们车，我们送你回去啊。我们家儿子就麻烦小苏了啊！”</p>
哇！真的是......从这里开回去不过半小时车程，半小时都不放过？哎，等等！小李，你要不要如此乖顺地下车再上车？</p>
行吧，送就送吧。只是就小李这忘不了前任的状态，别指望他们半小时能开花。</p>
然而，事实证明，有些人他就是家长面前的哑巴，同龄面前的话痨。这不，苏彤问过李先生地址后，他竟然主动聊了起来。</p>
“苏小姐，我父母说的上门做西点是开玩笑的，你别当真。”</p>
苏彤当然不会当真，可是还是得客气两句：“言重了，等我有钱了换房子住到你们社区，说不定还真能一起做西点。“</p>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西点这东西需要时间。做面包要等发酵，做蛋糕要等冰箱冷冻。如果上门教学，可能要浪费你几个小时干等，甚至被我妈和一群阿姨拉去聊点没意思的天。”</p>
苏彤一愣，原以为李先生只是想对自己父母过早的热情表示歉意，没想到居然还是个懂行的。</p>
看见苏彤的诧异，李先生解释：“以前有个朋友也经常在家做西点给我们吃，我在旁边帮过几次，所以多少知道一些幕后细节。”</p>
以前有个朋友？苏彤从李先生的措辞中品出某种味道，于是道：“其实我平常不太和别人聊工作的，也很少做西点给顾客之外的人。如果要聊要做，对方多半是懂行的，想花钱来吃的，或者家人爱人之类的。李先生有这么一个喜欢做西点的朋友，很幸运。”</p>
李先生：“是啊，可惜幸运太短暂，现在吃不到了。”</p>
“李先生如果想偶尔怀念一下失去的幸运，我们店有送货上门服务，你住的近，我可以让店员亲自送，免外送费。”</p>
“苏小姐，其实我是不婚主义。”李先生话锋一转，“当然，是暂时的，毕竟谁也不知道日后会怎样。和你坦白呢，是因为刚才吃饭的时候，我能看出来你也是被迫来的。而且苏小姐开店这么多年，我想也见识过不少事，是个大方有包容心的人，所以有些话有些事，我还是早点讲比较好。”</p>
哎呦，这么快就来到坦白局，这个李先生真是让人意外啊。所以苏彤怎么能不让他说呢。</p>
“我说的那个以前的朋友是我初恋女友，我们感情很好，本来都到谈婚论嫁的阶段，谁知出差途中车祸身亡。这件事已经过去五六年了，期间我也试着和其他女生接触，但是最后都因为这个初恋分手。”</p>
嗯，想想也能知道是什么情况。</p>
“一开始，我怕对方误会所以不提这事。后来对方还是知道了，吵着闹着说我忘不掉初恋。无论我是送花送包还是登门解释道歉，对方依然介意，总要我给出个答案，是更爱她还是更爱初恋；后来一位，我主动告知，没吵没闹，立马分手，说是不想找一个最爱的人不是她的男人。”</p>
“李先生，我不知道你和这两位前任之间的事情具体是怎样的，所以不好多说。但是她们问的问题其实就和‘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是一个意思。她们只是想确定你会像爱初恋一样爱她们，想确定自己在你心里的重要程度。毕竟都是奔着结婚去的，下半生几十年光阴呢，如果一开始就没有没有足够的爱，得怎么熬啊？”</p>
李先生听言轻笑：“没有爱得怎么熬？看来苏小姐确实如我所料是个对婚姻有理性研究的人。可是苏小姐，如果有爱，为什么不能爱屋及乌呢？妻子和母亲，一个陪伴我后半生，我一个养育我前半生，都是对我有情有恩的人，为什么非得排位呢？如果换成孩子和妻子呢？难道丈夫说孩子高于一切，妻子怎么样等孩子好了再说，你们女生会开心？而且我那个初恋，她入土了，留给我的不过是回忆。谁没有和他人的美好回忆，谁没有可惜错过的人。难道非要前无古人的爱才是最好的？”</p>
我和你妈掉水里这个问题，别说男人了，苏彤一个女人也一直很无语。好端端的，非把自己和男方母亲往极端恶劣情况里按，算是事故演习吗？但是过世初恋的问题：“李先生，你回想一下，是不是你把后来的女朋友拿来和初恋做比较，所以她们才心慌的。”</p>
李先生沉默了几秒回答：“虽然我主观上没有比较，但可能潜意识下会比较。”</p>
“那就是了。你觉得女生会对一个亡故之人斤斤计较，可女生才觉得你居然会拿一个亡故之人与她们比较。这感觉就像是你拿着青铜文物叫现代人给你整一个一模一样的，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就算技艺再好，时间的痕迹，历史的故事，这些真正赋予文物价值的东西都不可能复制的。”</p>
“哈哈哈，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拿文物作比喻的。可是苏小姐，要我不想起这也是强人所难。懵懂小女孩儿可能不能理解，但是苏小姐你这种有阅历的人，你扪心自问在见到我，观察我，或者听到我们家硬件条件时，就一点没有想起前任，没有和前任作比较吗？我认为感情史就像我们第一次吃的蛋糕，好吃坏吃总是记忆深刻的，而后来再吃别的都免不了和那第一口做比较。而且，即便没有感情史，也会和别人家的丈夫妻子做比较的。如果和那些活着的人比较都能容忍，为什么容不下一个身故之人？”</p>
李先生的话让苏彤没法接，她很清楚漏洞在哪里，可偏偏不知道怎么说才好。</p>
两相沉默，苏彤开过一家快要打烊的面包店，看见店员正在处理卖不出去的面包，忽然灵光乍现：“李先生，其实很多女生不会特别在意过去，但是你这种情况不一样。你的初恋不是你吃的第一块蛋糕，而是一块发酵失败的面包。</p>
发酵失败的面包不能算面包，会直接丢掉，所以你根本吃不到那第一口。而后来的每个面包，你开始小心翼翼避免再错，可当新面包出炉，只要不是你要的味道口感，就会再想上次那个发酵失败的面包，想它如果没失败会是什么味道，会不会比这个好的多？</p>
那些女孩在意的，大约是你拿你与她们之间可实现的未来和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未来作比较，而这种比较给我们带来的是永不知足。这就和有些人总觉得下个男人女人会更好差不多。“</p>
苏彤说完这些，车子正好停在李先生的小区门口。</p>
李先生不知在想什么，久久不说话。苏彤心想：难道说到痛处了？</p>
可是这么停着也不是办法：“李先生，要开进去吗？”</p>
李先生叹气摇头。他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一条腿抬起却又放下：“苏小姐，能加个微信吗？”</p>
“哈？”现在才说加微信？</p>
“虽然我们做不成情侣，但是你刚才的话……挺有道理的。你说话很有趣，加个微信也没别的意思，就想看看你朋友圈的心得体会。”</p>
苏彤：“呵，李先生，我朋友圈大多都是广告。”</p>
李先生：“广告也不错，说不定看多了成功案例，就能不去想那个发酵失败的面包了。”</p>
李先生，真的是......苏彤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位男子的一系列言行，意识流吗？</p>
不过，加就加吧。相亲嘛，本来就有七成几率是认识一个互相欣赏朋友圈的人。</p>
扫了二维码之后，李先生还与苏彤互换名片。看着手里那张卡片，苏彤想：他不会真的订蛋糕要求送货上门吧？</p>
苏彤被自己莫名的“怂”气笑，这时手机一震，是安周传信：你吃好了吗？要过来吗？</p>
嘶，这小子时间掐的这么准？不会派人跟踪她吧？</p>
就在苏彤准备回复时，突然有人开门坐上副驾驶：“师傅，去万安小区。谢谢。”</p>
苏彤汗颜，自从前几个月那XX出租换了颜色，她已经两次被人当成出租车了。</p>
好吧，听这人的语气这么急，夜色又这么黑，认错也是情有可原。于是苏彤回头客气道：“先生，抱歉，我这是私家车。”</p>
对方听言，诧异地抬起头。</p>
而四目相对后，苏彤惊了。</p>
“苏......彤？！”</p>
“方......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