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一拱手转身拍马而去。</p>
张献忠走后不久，范青也开始拔营，除了留在商丘镇守的将军之外，其余军队陆续开拔，撤回开封休整。小袁营数万人马也夹杂在闯营大军之中，缓缓向开封行进。</p>
在行军路上，袁时中的小袁营忽然被整个闯营大军注目，袁时中给属下将士发放了一些歌颂闯王的小册子，让将士们诵读。在路上路过一些城镇的时候，袁时中就会派人去城镇中的杂货铺搜罗细麻纸和白棉纸，然后刻成几套木版，大量复印，发给军中将士，最后人手一本。袁时中不但要求将士们背诵，不许错一个字，连随军的家属也必须能熟练背诵，袁时中把这小册子叫“将士必读”。很快，小袁营就出现了背诵“将士必读”的热潮。</p>
吴汝义拿了几本小书给范青看，范青看完一笑了之，这种歌功颂德的文体有什么可看的，无非是拍马屁罢了。可惜，他拍的马屁不是时候，如果闯王李自成现在清醒，一定会很喜欢，说不定要大大奖励他。可现在李自成昏迷，诵读这小书有何用处？</p>
不过袁时中的另外一个举动却很让范青欢喜，袁时中在军队中整顿军纪，按着闯营的标准要求属下士兵，还对营中有怨言的士兵进行的惩处，杀了几个人，责打了一批人。其中有一个小头目，因为私下传播范青的历史，说他当过逃兵，是个秀才逃兵，被人举报，袁时中立刻审讯，将他斩首，还把传播此事的几人贯耳游行。还特意派人到闯营中向吴汝义告知此事，让他向范青解释。</p>
范青与李岩有时议论小袁营的时候，李岩还是十分怀疑袁时中和刘玉尺此举用心不良，心怀叵测。但范青已经有些相信袁时中了，认为他是忠心的，不会背叛闯营。</p>
几天之后，闯营的大军抵达开封城外，此时已经崇祯十四年十二月中旬，马上就要迎来新的一年了。</p>
范青安排诸将，扎好营盘，立刻回开封城拜见高夫人，在周王宫中，范青由一名内监带领，进入高大宏伟的殿阁，穿过重重帘幕，到了一处厅堂之中。打帘子的依然是高夫人亲信的女兵慧芬、慧琼二人，不过俩人已不是前两年朴素的女兵形象了，身上穿着绫罗绸缎，脸上敷粉，涂着胭脂，头上戴着明晃晃的首饰，皮肤也白净了许多，像贵族家庭的侍女了。</p>
厅堂中，宽阔且静谧，四周陈设的都是贵重的红木家具，一缕细烟带了香料的味道，从一件仙鹤模样的器物嘴中袅袅升起，大厅当中装饰豪华，金碧辉煌，显现着豪奢的气派。</p>
高夫人坐在一张梨木桌前，正在品茶，身后一名妙龄侍女端着红漆茶盘，慧灵则在一旁沏茶，动作灵活且优美。</p>
再看高夫人，范青心中一跳，高夫人大概得有三十三四岁了，以前在军中，风餐露宿，四处行军，脸上多少有些风霜之色。现在则一点也看不出了，高夫人脸色白嫩，珠圆玉润，遍体绫罗绸缎，头上插满金闪闪的朱翠，端坐在椅子上，体态优美，雍容华贵，像一位养尊处优的贵夫人，哪里还有当年四处奔波，冲锋陷阵的女中豪杰模样。</p>
范青心想，“居移体，养移气”，孟子这话没错啊！高夫人只在周王宫住了小半年，现在就像一个贵夫人了，气质变化真大。</p>
范青上前正要拜见，高夫人见了，连忙笑着招手，免了他叩拜，让他坐在桌前品茶。</p>
范青坐下，笑道：“夫人现在研究茶道么？看样子很有心得了。”</p>
高夫人笑道：“什么心得，只是整日闲着没事，品茶消遣，打发时间罢了！我倒是清闲了，只是辛苦你了，把军政大事都一股脑的压在你的身上。这次豫东之行又是一次大胜仗，恭喜你了！”</p>
范青接过慧灵敬的茶杯，放在桌上，笑道：“我有什么能力，还不是仗着夫人的威名，敌人一听到夫人赫赫名声，都十分害怕，全无斗志，我到了城墙下，一声呼喝，守城的士兵就都逃散了，我其实是捡了一个便宜罢了！最大的功劳还是夫人。”</p>
高夫人笑着白了他一眼，“胡说八道，就你嘴甜。说吧！怎么把李友给杀了？”</p>
范青拱了拱手，把李友擅自行动，违反军令，申斥他的时候又不服，狂妄悖逆的话语都说了一遍。</p>
高夫人叹道：“这就是他咎由自取了，可惜啊！李友是老八队出来的人，是总哨刘爷的副将，这么多年在一起，多少有些感情。总哨刘爷听到这个消息，不知会怎么发火，弄不好还要来烦我。唉！都是你给我惹得麻烦！”</p>
范青陪笑道：“全靠夫人给我撑腰，才能镇得住这几名老将，否则任凭他们闹起来，咱们闯营只怕早就分裂了。不过，从攻破开封以来，刘宗敏、李过、袁宗第这三名老将，始终称病，其实是对我收容降将陈永福心中不满，以此来对抗。杀李友也是给他们一个警告，让他们听话些。”</p>
高夫人斜睨范青，道：“范青，你也变了，现在心肠硬了，手段也越来越狠了。”</p>
范青赶快站起来，拱手道：“属下不敢，只是我一心为了闯营和夫人的未来着想，不想见到咱们闯营出现分裂的状况。”</p>
高夫人微微叹气，道：“你坐下，我不是批评你，你是有才能，有智谋的人，现在无论闯营还是我都离不开你，但人情还是要讲的。这一年来，我看着你变得越来越强硬，对属下将领也越来越严苛，所以才提醒你一声。”</p>
范青笑道：“闯营现在有几十万兵马，管理大部分河南，人口近千万，这么大的摊子，不用些严厉手段，只怕办事的人不出力，只有让他们心存畏惧，这政令才能实施，军队也才能有战斗力。”</p>
“我也不懂。”高夫人叹了口气，“你就尽管放手去做吧！对了，那个袁时中和慧英成亲之后，表现的怎么样？”</p>
范青为袁时中说了几句好话，随后又道：“但小袁营的士兵平时散漫惯了，终究不如咱们闯营军纪那么森严，有时不听指挥，抢劫骚扰百姓也时有发生。所以我打算这几天进行重建军制的计划，把小袁营和各个将军的亲兵都统一训练，然后重新分配。这不止包括小袁营，总哨刘爷、陈永福、红娘子这些将领的私兵、亲兵都要重新建制。”</p>
高夫人也很聪明，她立刻明白范青是想要收拢这些老将最后的兵权，她微微皱眉道：“如此一来，你又要给我惹麻烦了，唉！谁让我答应过你放手去做呢！好吧，你想怎么办都行。”</p>
范青大喜，在心中赞了一声，笑道：“这次攻克开封小有收获，我为夫人选了几件珠宝首饰。”说完，打开一个小盒子，里面金光闪闪，都是些珠宝首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