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原本的命运线,曲逍遥骗走了王秀巧的彩票,并且王秀巧不知道自己损失了这么一大笔钱。而曲逍遥虽然得到了这笔金额,但她一走出地铁站,就遭遇了车祸。”丁堰娓娓道来,“按照曲逍遥的生活背景,估计来给她处理后事的人都没有,那张彩票也就不了了之。王秀巧的女儿虽然最终不治而亡,但王秀巧却不会落到如今要跳楼的下场。”
“为什么?”陈皓乾问。
“你知道,对于人来说,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丁堰说,“是亲手把希望掐碎。如果王秀巧没有得到过这笔钱,她不至于会绝望到想要跳楼。”
“一只蝴蝶的翅膀,就能刮起一阵狂风,去掀乱命运的丝线。”丁堰说到最后,居然笑了起来,“这种风格,倒是久违了。”
陈皓乾不明白自己的上司为什么无端笑了起来,就看到他又恢复了平常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你很快会意识到,身为判官的我们,也是有敌人的。”
“真是野火烧不死,春风吹又生啊。”他感慨了这样一句,随即挥挥手,场景又发生了转变。这回的地方是个不大的屋子,墙壁发黄斑驳,上面有一截光管,似乎有些烧坏了,偶尔一闪一闪的。
“诶,诶。没事,你在医院好好的,我明天带饭过去看你哈。”
王秀巧在阳台打电话,一边拿着晾衣杆收衣服,“今天那车祸?没事,我一点事儿都没有,我不是在地铁站里吗,我又不出去。”
最近时值雨季,那套环卫工的工服前天晾了,到今天还没干,她摸了摸衣服,无声地叹了口气,还是收了下来,打算等待会儿用风筒吹干。
房子太小了,虽然有个阳台,但晒三个人的衣服显然不够,挤得满满当当不说,还不容易干。
“我不跟你说了,待会儿还要吹衣服。今天让你弟收衣服进来,他又没收,嗐,没一件干的。这小子不比你,什么事都不会干。”
“嗯,记得听医生的话。”到最后要挂电话,王秀巧总算憋不住了,眉目间都是喜意,“不要担心钱,妈找到钱来救你了,啥事儿都不会有,放心哈。”
“没有,不是借的高利贷,妈怎么可能去借高利贷,你就安安心心的。”
挂了电话,她抱了一大堆衣服进屋,放在凳子上一件件铺平。接着拿起老旧的吹风机,开始按重要顺序依次吹干。
先吹的是儿子的校服,这是最重要的。那个吹风机用了太多年,调到最大档会发出拉风箱一样吱呀吱呀的难听声,还会散发一股烤焦的臭味。
她没吹几下,一个十几岁的男孩便从房间里出来了。
她以为吵到孩子了,赶忙调低了一档风,大着声说:“妈吵到你啦?”
那男孩的脸色却很冷:“你哪来的钱救她?”
“什么?”
“我说,你哪来的钱救你女儿!”
王秀巧把风筒关了,她老公洗完澡从卫生间里出来,皱眉看着他俩:“吵吵什么呢?”
男孩跟告状一样:“爸,妈说她有钱去给姐做手术!”
王秀巧的心凉了半截,连忙笑着说:“咋可能呢,这孩子,听什么呢你,不好好做作业。”
“我们这房子隔音这么差,你打电话说啥我都听得一清二楚!”男孩不服气似的,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你说你找到钱去救她了,我记得爸说她爸妈都放弃她了!听说把她病治好至少要几十万呢!”
“救她干嘛?人家现在有别的爹妈,哪轮得上我们献殷勤。”她老公看着她冷笑几声,“有那个钱不管自己家里人,反而去给别人花?傻x都没这么蠢!也就你妈还整天拎着个饭去看人家,别人爸妈都不管,这烂摊子还得摊给我们?”
“别忘了,当初你跟那男的离婚,可是你不要她的。”男人说,“不过不要也行,来个女的,赔钱货,以后嫁出去又养不了老。郭晨浩,你站这儿看热闹是吧?还不快去看书,以后这个家指望你了,别指着你妈能有啥出息。”
男孩哀怨地看了他俩一眼,回了房间,重重地掩上门。
“这小子,现在长大了脾气大了,说他两句还说不得了。”男人皱眉。
“我当时那是不想要吗,我……”王秀巧话说一半,又咽了回去。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毕竟她亲生的女儿确实跟了别人,现在还躺在医院里面,命真苦啊。
“王秀巧,你是不是觉得晨浩不是你亲生儿子,就有啥意见?”男人找起桌上的烟盒,点了根烟抽,“他再怎么说也是我的种!你那女儿不是!”说完,不等回答,他又拿起钥匙出门了。
“又去赌,怎么赌不死你!”王秀巧恨得咬牙,认命般地回头拿起风筒吹衣服。
她已经把日子过得这样差了,她女儿可不能这样。没事,等明天一早,她去把彩票兑了,等转到银行卡里,就有钱救她姑娘了。
吹完衣服,又把一家人换下来的衣服洗好晾干,她再爬上床。
睡意朦胧的时候,感觉到她男人回来了,她没注意,听见他鼓捣了一会儿什么东西,又出门去了。
“成天喝酒打牌打麻将……”她习惯性地嘟囔了一嘴儿,没理会。
等到第二天天一亮,王秀巧今天特意告了假,打算去趟银行。她摸出床底下放着的月饼盒,打开一看,那张她心心念念的彩票却不翼而飞。
王秀巧的脸色刷的一下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