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递给剑雷一个眼神,命他把沈氏拦下,随即一把攥住谢辞盈的手腕,把她拉到前院质问,“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一肚子的阴谋诡计!”
谢辞盈早已经把苏家的情况打听得七七八八,她知道苏天孚最见不得姑娘哭,立刻红了眼圈,“你攥疼我了,我用阴谋诡计还不是为了活得更好点,你以为是我想嫁到你们家的吗?”
她活得小心翼翼,不过就是为了她娘。
“我们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但凡我有一点办法也不会如此。”
苏天孚一时松懈,谢辞盈趁机挣脱掉他钳制的大掌,用手指捂住自己的脸,一边假声抽泣一边从指缝偷偷觑他。
“我的命怎就这么苦,呜呜呜……”
苏天孚忍了忍,他最受不了这招,修长的手指捏起她的下巴,有泪珠似坠非坠,“那你以后还敢不敢算计我们家?”
他慵懒的凤眸凑近,压迫感扑面而开,谢辞盈惊恐道:“不敢……”
苏天孚冷笑:“只要你发个毒誓,说不会对我们家有任何图谋不轨,我就放过你。”
谢辞盈想也不想道:“我谢辞盈对天发誓……”
“等等。”苏天孚打断了她,“用你母亲发誓才行。”
够毒!
谢辞盈狠狠剜了他一眼,最后只能用她母亲对天发誓不会对苏家做任何不利的事,刚发完誓,便见苏天孚这时扬起手。
谢辞盈知道他经常惹是生非,以为是他要打自己,惊吓得闭上了眼。
苏天孚却用手扶正她歪了的簪子,似笑非笑,瞳孔是潋滟灼人,“我苏天孚就算是十恶不赦的坏人,是衣冠禽兽,也不屑打你一个小姑娘。”
谢辞盈眼皮子一跳,原来那天的话他都听见了……
这时迎亲的队伍也来了,锣鼓喧天中,谢辞盈盖好了红盖头刚要从闺房出来,有媒人拦住了她,“新娘子的脚不能落地,得让他兄弟背她上花轿。”
气氛霎时凝固。
谢辞盈苦笑,她哪来的兄弟,只能尴尬地站在哪儿,“我没有旁的兄弟,你们随便找个小厮背我过去就好了。”
沈氏看得揪心。
“这小厮哪能呢……”媒人犯难。
周围响起窃窃私语,听不太清楚,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因谢二一事,谢辞盈从小听惯了风言风语,这么多年,早已经麻木了。
“我来。”
嘈杂声里,苏天孚从人群中走出来,他心中想的是,这姑娘好歹以后也是他苏家的人,这些人看笑话,岂不是在打苏家的脸?
这般想着,他一条腿屈着,半蹲在她面前,谢辞盈从盖头底下便能见到他环顾在后的双手。
她原本转得极快的脑子突然呆滞住。
苏天孚好看的眉骨一挑,锐利之气弥漫,“你莫不是嫌弃我没资格?”
“没有,可你是……”谢辞盈咬了咬唇,犹豫不决,苏天孚却突然圈过她的腿弯,把她背了起来,“真是有够婆婆妈妈的……”
谢辞盈下意识搂住他脖子。
他轻轻地掂了掂,啧,太瘦了,忍不住蹙眉道:“既然嫁到了我苏家,你以后就给我使劲吃,养得白白胖胖的,别说得我苏家虐待你一样。”
谢辞盈身子僵硬住,红盖头遮掩住了她的情绪。
感受到背上的温热,抿了抿唇,没反驳他的话,只是对一旁的沈氏哑然说,“娘,照顾好你自己。”
沈氏应声抹泪。
送她上喜轿后,苏天孚便去前头蹬马。
“大公子,你没听到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吗?”剑雷忿忿不平道:“你还多此一举背她做什么?”
“其实吧,她也挺艰难的。”
苏天孚人在马上,转动手腕,潇洒地甩了甩鞭子。
“可那是她自找的。”
“你这话不对。”苏天孚心生恻隐,一时也理解了谢辞盈的做法,道:“女子立身于这世道本来就艰难,她活得如此小心翼翼的,步步为营算计,也不过是为了她娘罢了。”
女儿家出嫁这样的头等大事,从头到尾,竟都没见谢二出现过。
她手脚无措地站在那儿时,怪招人心疼的。
风吹得他发丝衣袂翻飞,他转头,瞧了眼破旧斑驳的瓦房,沈氏立于瑟瑟秋风中消瘦枯槁的身影,感慨道:“在谢二那个老赖手底下讨生活,不聪明点早就活不成,只要她不做对苏家不利的事。”他释然道:“那便如我母亲所说,好好待她,不为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