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妹妹……”
闪身躲过奚淑媛伸过来的手,不同于奉琼的假模假样,捂着被她掐得生疼的胳膊,先前落水丢丑都没哭的容翎,现在是真哭出来了。
哽咽扑入奉琼怀中,她可不敢让奚淑媛发现自己面上的狰狞,坏了奉琼的事。
伸出的手落了个空,对上这可怜蛋似相依相偎的姐妹俩,奚淑媛捂着额上跳动青筋,艰难扯出一个邻家姐姐式的笑。
她也想像奚淑丽那样只管惹祸,不管收拾啊!
可妄想终究是妄想,奚淑丽是奚淑丽,她是她,想象永远成不了真,就如同她们二人,永远不会有相提并论时。
“奚……姑娘……”
作为一定意义上的同类人,奚淑媛微妙的心里波动,旁人察觉不到,奉琼却在试图靠近她的那一刻,瞬间绷直脊背。
在奚淑媛搀扶自己起身前,放软身子,带着容翎似哭到浑身无力地倒在她的怀中。
容氏姐妹庸懦无能,或是纶州贵女仗势欺人的消息,经过这一出,如今当随着微风吹遍整座雁山了。
“三姑娘,女儿家的身子精贵。大姑娘现已被救起,倒不如赶紧请人问脉,省得来日风邪入体,伤了身子。”
示意身后婢子扶起容翎,拿厚披风将她姐妹二人裹住,奚淑媛试探着引她们离开。
啜泣着堪堪点头,随奚淑媛离开,在四周静默无声又震耳欲聋的议论中,但奉琼的纤细脖颈好似支撑不住沉重脑袋似的死埋下来。
“方才大姑娘出水时,腹中湖水已吐出大半。如今喝了姜汤狠发出汗,便当无碍。”
喝了姜汤的容翎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由瑞红服侍着换了身干净衣裳,现下听奚淑媛如带着松缓人心魔力的语调,奉琼揉了揉发烫肿胀的眼睑,点了点头。
知晓容氏先前于众人面前无状,如今必不想回去现眼的,带着她往另一个处精致地走,奚淑媛心里那未完成任务的恐慌,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加演变成对奚淑丽的不满。
今日花宴,由父亲亲自授意,事关重大,她本是未邀请容家的。
只是不曾想奚淑丽那丫头胆子太大,竟敢偷拿她亲笔宴帖请人。
不仅乱了她的计划,更惹了这难以收场的乱子来。
“奚姑娘。”
愈走愈僻静,察觉到奚淑媛是在有意带自己绕圈子,奉琼扶了扶鬓边欲坠簪子。
“是我姐妹不好,扰了姑娘的宴。姑娘好意我知,只是园中还有那么多的姐妹,等着姑娘去招待。总不好让我一人,搅了大家的兴。”
吞吞吐吐的不好意思,奉琼这腼腆样,倒真叫人说不出什么重话。
“今日本就是想山上苦闷,好容易有个晴天,叫大家姐妹聚在散散心。”
弯起嘴角似要抚平奉琼心中的不安,事已至此,奚家就是有什么打算,如今闹成这样,却也说不出来了。
既然计划已注定搁浅,那就不能连这容氏女也得罪干净。
拦住奉琼欲施礼赔罪的动作,日光照射下,奚淑媛瞳仁里琥珀色,以奉琼如今的角度,却忽然带上了点异域色彩。
“三姑娘言重了,若真论起来,也该是我这东道主人没安排好,害大姑娘落水受了难。如今三姑娘不怪罪我便罢,若再不让我陪着,我便是回去了,也要良心不安的。”
劝过了,就是尽心了,瞧奚淑媛这不肯走的样,奉琼也再未多劝。
毕竟终究,容翎失足落水,跟她,脱不了干系。
打入园到落座,奉琼一路看来,这枝头花叶是丝绸造,座间靠垫是缂丝成,就是熏炉燃香也是价值不菲。
便是奚家再豪富,可为了一堆小姑娘间消磨时光的小打小闹,就摆出这样大的阵仗,奉琼不信,这些恨不得血脉都流淌利益的世家,会无缘无故出这么大的手笔。
早就瞧出奚淑丽对自己没缘由的轻蔑,见奚淑媛离席,就慢慢将话题往她身上引,她可真是没失了奉琼的预料。
奉琼设局,自不会将把柄往自己身上引。
容翎落水是被人打,只是可惜,奚淑丽身上那大如鸽蛋的宝石,以后就得长眠在湖底的烂泥破沙中了。
“此乃奚府后院,尔是何人,何敢擅闯?”
只来得及看见那素银刀鞘,就被奚淑媛拉得转过身子,奉琼手中汗液,是在那持刀之人,在自己身后站定不动,才终渐生的。
步履成风,漆黑长靴于二位女郎身后落定。
驻足不语,来人望着奉琼脑后的如云乌发。
微风吹过长廊,奏响女子鬓边流苏。
微妙寂静,是被那从宴席上,就被宁越甩到身后的奚扬的大呼小叫打破的。
“大人,相大人,这可是我府上后院,家中女眷都在这儿,若是冲撞了大人,就不好了。”
拐角相遇,宁越的站位恰好挡住奉琼跟奚淑媛的身形。
是走到跟前,才发现她们的存在,联想到今日嘱咐奚淑媛的事儿,奚扬脸上肥肉微颤,额间却忽地布满豆大汗珠。
“相大人,家中女眷不好冲撞。您虽为镇安司之人,可若执意要闯,当莫怪奚某,不留情面了。”
以眼神示意,奚淑媛赶紧带人离开,而奚扬这方话音才落,额上滚轮汗珠,却被那惊起寒风的锋利刀刃一息划破。
“女眷居所不可闯,可命案之处,镇安司却不得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