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十月八日,国庆长假结束后第一个工作日。
下午两点，华科院脑科学研究院院士柯经国匆匆赶到脑智中心时,心理与认知科学研究方面专家、京大认知系教授、脑科学与智能技术创新中心中青代大牛等等已经坐了一屋子。
“柯老来了。”
主持会议,是脑智中心——脑科学与智能技术创新中心——主任卢逸云,刚到四十岁,华夏科研领域新生代中坚力量，是位主持并参与过国内多项ai技术研发、拥有多项专利牛人。
嗯，也是柯经国曾经学生。
“小卢不要客气,赶紧开始。”就算见到自己学生，柯院士也没半分客套寒暄意思,抬手制止准备招呼他卢逸云，自己找了位置坐下。
“好。”卢逸云别提多清楚柯老性子,并不废话,立即打开投影仪。
一众科学家众目睽睽下，投到白板上……是一间实验室里画面。
一名小青年乖巧地坐着,任由研究人员往他脑袋上套了一圈儿贴片。
接着,这名脑袋上连了一串贴片小青年,小心翼翼地戴上个塑料感十足、用数据线连着手机摩托车头盔,一边注意着别压到脑贴片连线，一边躺下。
这个头盔出现在画面里，凡是对脑科学研究、脑神经领域有一定了解科学家们，嘴角都在抽。
这么个一看就是拿摩托车头盔改“神经接入器”、“脑波接收器”,居然能比霍金用过那套设备还牛逼,简直让人怀疑他们要面对究竟是科学问题还是玄学问题！
画面内,这个小青年躺下后便给当场表演了个秒睡，呼噜声响起……
研究人员迅速记录这个小青年脑波数据、各项身体体征。
几分钟后，小青年忽然醒过来，跟研究人员对话了几句。
说完话，这个小青年再次当场表演秒睡……
“配合我们做实验年轻人，是我们脑智中心一名工作人员家属。”卢逸云暂停画面，朝着一众大牛道，“六天前，这名家属通过网络从一家游戏工作室手中花三百块钱买到这个头盔，并于三天前，十月五号当天以这个头盔登录了名为《异界》、自称自主研发独立vr游戏。”
“接下来，是这名家属在五号当天从该vr游戏里以他‘游戏角色’为第一视角录制画面。”卢逸云介绍了下，又放出了一段画面。
这段画面出来，一屋子大牛们就算来之前已经看过类似视频，也不由纷纷咋舌……
大屏幕上，蓝天白云和苍翠远山都展现得无比清晰，荒废多年古老小镇中，头上顶着各种奇葩id、活灵活现骷髅架子来回疯跑……
当录制视频小青年“视线”停留在大群骷髅架子上时，卢逸云暂停了画面。
“六号上午，此类视频在网络上大规模上传。到六号下午，我们请到这位家属配合我们工作，取得原视频素材后，特意请公安大学法医学专家看过……”卢逸云深吸了口气，“专家结论是，所有被录制下……骷髅，都不像是虚拟模型，而更像是真实人类骸骨。”
一屋子科学家们，一个个露出了凝重表情。
“通过视频中相当清晰画面，有经验法医都能辨认出某具骷髅性别特征来，比如正对镜头这一具，盆骨结构女性特征就十分明显。”卢逸云明白自己结论说出来意味着什么，严肃地道，“最重要一点是，法医专家认为，视频中录下骷髅，没有两具是一模一样。”
柯院士眉头紧拧，下意识将视线投向坐在他附近老教授。
京大心理与认知系主任关国民，也正凝重地往他看来。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继续专心听卢逸云介绍情况。
卢逸云已经切换到下一段画面，出现在画面中……是几具怪异、穿着短袖棉t恤和大短裤骷髅。
被这几具骷髅围着，是一名神色暴躁、一看就知道正强忍怒气中年男子。
这名中年男子不是亚洲人，面部骨骼、五官特征像是斯拉夫人加拉美人种混血，四肢比例又像是黑人。
当然，卢逸云关注并不是这名“nc”，而是nc身上穿很有奇幻风格衣物着装，以及骷髅们们新手装。
展示了一段玩家与nc交互时各自衣物动态表现后，卢逸云暂停画面，沉声道：“针对此部分片段中展示衣物布料材料与皱褶变化，我们分别连线了北美方面研究虚幻引擎布料材质方面专家，以及国内ai物理引擎服装材质面料实验室，得出结论是……就算是目前全球最顶尖实验室，也很难提供这种完美展现面料材质和布料皱褶即时变化运行演算。”
顿了下，卢逸云补充道：“两方专家都认为，这种拟真度布料演算做成cg是没问题，但要想做到即时演算，除非拿超级电脑来当服务器。”
这还仅仅只是布料……
所谓听话听音，卢逸云说到这个程度，这一屋子科学家都能明白她想说什么了——全球顶尖实验室都无法做到实时演算布料物理表现黑科技，区区一个自称“自研发”“独立vr游戏”居然能做到；本来就是ai智能技术研究领域专家卢逸云以身为科学家必须保持严谨态度，对此抱持保留态度。
柯经国默默点了下头。
他很能理解卢逸云，作为脑科学研究方面专家，他也非常难以置信脑波能通过这么简陋“接收器”接入架设在异地“网络游戏”、还能在游戏中完成一系列复杂操作黑科技居然能存在于现实中，更扯淡是，还是一帮自称“游戏制作组”民科搞出来！
科学家脸往哪放！
然鹅科学家必须有严谨科学态度，虽然呕到不行，也仍然要保持客观中立立场，所以包括卢逸云在内科学家们都不会旗帜鲜明地否定……
并不用确实语言表态卢逸云，接下来又展现了三个由脑智中心员工家属提供“实拍”片段。
这三个片段都以游戏内“人类nc”为主，分别为被玩家言语激怒后强忍怒气、连语气都变得硬邦邦第一段，提着武器追杀玩家第二段，以及最重要第三段——玩家骚扰nc进食、无礼地将nc吃食物“徒手”拿起来观察，然后被nc一刀砍死……
场面虽不血腥但很残暴，一众科学家更是看得满脸愕然。
如果说与活人无异情绪表现、语言反应勉强还能归类为“游戏制作组有某种手段将超级电脑作为实时演算服务器使用”话，那nc吃食物居然跟现实生活中一致、都是超市里常见商品，那就很诡异了——虽然去除了包装装在盘子里，但怎么看这个nc吃都是淀粉火腿肠和早餐面包吧！！
在一屋子科学家满脸匪夷所思中，卢逸云脸色诡异地……拿出了一份盖着国安绝密公章文件。
“这是对《异界》游戏放出登录头盔进行溯源调查后得到……结果。”卢逸云咽了口唾沫，从文件袋里拿出一叠a4纸，将其摆到幻灯机下。
“这批头盔流出源头，是九月二十五号到十月一日之间，自g省安市一处郊区民房中寄出。寄件人和租用民房留下是同一个人身份证件，户籍警取档调查后，确认登记身份证件属于一名被失信执行人，此人因涉嫌违法已于18年被逮捕，本人还在看守所里，应当是他身份被人冒用。”
说到这儿，卢逸云深吸了口气，脸色更加诡异：“当地民警于昨日对头盔流出地进行实地走访，接触了民房房东、附近邻居、以及周边餐馆后，确认……自上月月中起，租用该民房并长期出入，只有一名年纪在三十到四十之间男子。”
科学家们：“？！”
“一个人？！”柯经国失态地惊呼出声。
“是，只有一人。”卢逸云神色别提多怪异，“此外，网警部门协同调查、调取了这名冒用他人身份嫌疑人一个月内网购记录，确认此人在一个月内分别网购了三百个抗压塑料摩托车头盔，五百件州广小厂家出产无印花白色t恤，五百条工装五分裤……还跟某监狱订做了五百条牛仔布腰包，五百个人造皮革双肩包。”
科学家们：“？？”
“不会是，那个游戏里面骷髅穿那身吧？！”柯经国连声音都在颤抖。
“就是那一身。”卢逸云沉重地道。
科学家们，目瞪口呆……
“还有……通过调查被冒用身份支出记录，当地民警发现……这名冒用他人身份男子，与当地线下超市达成合作，定期收购线下超市下架过期商品。”卢逸云再度咽了口唾沫，“超市业务员证实，这名男子收购过期商品包括各种面包，方便面，饼干，能量棒，淀粉火腿肠……等等。”
科学家们，瞠目结舌……
“小、小卢。”柯经国激动地站了起来，声音发颤地道，“没、没有惊动这个人吧？”
“当地警方配合国安调查期间，并未惊动被调查人。”卢逸云说话仍然很严谨，很镇定。
嗯……这当然也是因为这位科学家已经震惊过了……
满屋子科学家顿时就爆了，各种略带口音普通话响起一片。
“大家静一下。”卢逸云连忙抬手，“领导意见是，希望我们能统一意见，拿出一个稳妥方案来，接下来不管是采取哪种接触方案……领导都会参考我们意见。”
她这话依然很严谨，很滴水不漏，不过意思已经很明白——领导也不是不知道这个神秘人暴露出来黑科技意味着什么，不会贸贸然插手胡来，一切以国内科研领域需求为优先考虑！
一众科学家这才冷静下来……
不管《异界》游戏黑科技是被一群人还是一个人掌握，也不管这人到底是民科也好、还是有什么未明背景支持科研工作者也好，既然这人身处国内并自称国内人，那都是要争取合作、争取学习机会！
正经搞科研跟那些搞文艺文学不一样，能走到国内国际顶尖水平科学家，可没那搞圈地称王精神头——有那精力干点别啥不好！
要是科学家也跟文学界某些人一样搞学术门阀，那这世界就要完蛋了！（s：没有暗示，不要过度解读_(:3」∠)_）
“小卢，那个登录头盔呢？”柯经国急切地道。
“经过该家属同意，我们尝试对头盔进行了拆解。可惜这批头盔不知是否经过特别工艺加工，与后脑接触部分似乎已经加工为一体，不采取暴力手段无法拆开。”卢逸云遗憾地道，“在留下相关数据和x扫描图片后，因该家属强烈要求，已经归还。”
说着，她便把头盔实物图和x扫描图片用幻灯机投影到屏幕上。
科学家们坐不住了，纷纷起身，围到屏幕旁边观看讨论……
x光图片中，能看出头盔内部贴合后脑这一块儿确实加装了一些东西进去，可惜关键部分似乎被含铅物质隔离，看不到内部结构。
“能弄到个头盔好好研究下就好了！”柯经国说着，目光炯炯看向卢逸云。
卢逸云点头道：“可惜这些头盔都已经有归属人了，我们尝试过，非初次使用头盔时在该游戏官网上申请过个人id第二人，戴上头盔后并不能成功连线。目前，我们已经安排了工作人员通过该游戏官网论坛联系对方，希望能以‘玩家’身份申请到账号和头盔，只是一直没有回复。”
柯经国听出她是在委婉表示“脑智中心家属不愿意为科学献身献出头盔”，当即板起脸。
卢逸云也没办法，她也非常想把那个头盔拆开来看看，奈何那小青年配合实验就已经是极限，扬言抢他头盔他就要爬到脑智中心最高科研大楼楼顶直播跳楼，没有妥协余地……